2012/02/10

怪哉學府 (八) 再會

傍晚的時候,剛被家暴過的薛連丹終於逃出寢室,順著明簡的指示找到了驛站。


明簡告訴他,由於學府處於時空間不穩定的結當中,非生物的交通工具幾乎在學府裡無法被使用,於是馬匹是最基本的代步工具。


只要手腕上有咒紋便能夠自由借用馬匹,作為報酬每週必須要安排時間在驛站裡做點雜務。


離雙子樓最近的驛站位近湖畔,離宿舍區只有十分鐘的腳程。連丹第一次來到這個馬場著實驚嘆了好一會。


馬,很多、很多馬。


走在馬廄裡,連丹一副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模樣,逗的管理員馬伯呵呵笑著。


馬伯看來約四十出頭,皮膚黝黑體格健壯,若脫去上衣就如一健美先生。他臉上有一長疤,卻總是笑呵呵的,質樸如普通莊稼漢。


他帶著連丹逛了一圈,讓他自己選馬。甚至在連丹請求馬伯教他騎馬時,馬伯笑一口答應。


於是,連丹花了幾天摔了無數次馬才學會騎馬。而這段時間裡陸續有同學們加入,上次在入學時見到的少女也不久便加入他們。


開學前幾日加入的學徒漸多,馬伯忙不過來,便讓連丹幫忙教新同學騎馬。他這個半桶水便莫名其妙教起那位少女基本馬術。


這位叫做阿華的少女個性極淡漠,對人也極是疏離,連丹卻不知道為什麼對她很在意。或許是因為她和連丹的狀況很相似,這讓他有些許同病相憐的認同感。


阿華選了匹白馬。當她撫著白馬的鬃毛時,她偶然露出恍惚的目光,輕聲喚Twilight


Twilight暮光?」他疑惑問。


阿華挪開困惑的目光搖頭道:「繼續吧。」


不像連丹一開始便不停的摔馬,阿華很快便能拉著韁繩飛快奔馳,宛如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事。


連丹訝異地看著她倒轉馬頭跑回。這裡的馬都很不馴順,喜歡貼著籬笆跑和亂跳摔人。況且,一開始騎馬的人總是很難在馬急馳時保持平衡,身體會左右搖擺,在馬上跳的如墨西哥跳豆。到現在他對於縱馬急馳仍是恐懼。


「你以前學過嗎?」


阿華搖頭,只是疑惑地望著白馬。


「我不知道……可能有吧?」將懷念的目光投向遠方,她低聲喃喃道。


於是開學前薛連丹的生活就在學騎馬、被阿徹扁、處理各樣選課雜務之間度過。自從那天被雷家表哥拜訪過後,阿徹的脾氣更差了,連丹只好時常往薛明簡的住處躲。


平靜的日子直到開學前一晚才有了變化。


傍晚他留在驛站幫忙馬伯洗馬,連丹終於能回到宿舍休息時,寢室裡多了兩位黃姓和姓學長。


薛連丹累得腰痠背痛,於是跟學長們打過招呼後便去盥洗準備休息。然當他躺在床上休息時,學長們忙碌地在房間裡走來晃去,一刻也不停地忙碌著


薛連丹看著他們在門口掛上八卦鏡看著他們在衣櫥裡外都貼上黃色符紙看著他們躦到所有的床底下去貼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看著他們在房裡大灑淨水……一直到被沁涼的水滴灑到他的頭上他才驚覺不對勁地跳了起來,一回神整間寢室都被貼滿了符紙,就連他的書桌和牆壁都不例外。


「你們幹什麼?」他伸手就想撕掉在他窩邊的黃紙,卻被黃學長給擋了下來。


「這符紙很貴的,不准碰。」學長如是說。


另一位學長則是簡短的說:「不用謝。」


「可、可是……


這種寢室還能住人嗎?這樣還像是普通的學生宿舍寢室嗎?


他手涼腳涼的站在剛變成黃色且帶著霉味的房間裡,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怎麼出口。


總是學長們還滿有威嚴的,他只能愣愣地對著滿室的符紙發呆,敢怒而不敢言。


這時候門開了,明徹站在門口對著滿室的符紙皺眉。


連丹心裡開始叫糟,他已經很對阿徹的壞脾氣有所領會……用身體來領會。尤其最近阿徹似乎忍耐度已經到了極限,又他本來就有一定程度的潔癖,連丹只能縮到一旁噤聲。


他不會就這樣揍這兩個看起來就很厲害的學長吧?阿徹你千萬要忍著呀!他在心中默禱。


明徹手指一彈,整室的符紙便燒了起來。連丹心裡叫好,但卻也不禁擔心起來。


連丹看著那兩位學長的眉毛豎了起來,一位抽出桃劍,另一位握著一把符冷笑。完了,他們抄起傢伙來了


於是,兩位老鳥對上一位菜鳥,他們就這樣乒乒乓乓地打起來……五分鐘後,菜鳥站在兩面通風的寢室內,兩位老鳥則是趴在外頭草地上大口吐著血。


薛連丹終於知道,原來阿徹平常扁他已經有所收斂。


阿徹透過天花板上的大洞和另四雙眼睛相對半晌,認命地拿出手機:「……今天來給我修好牆壁和天花板……沒辦法嗎?那至少來將天花板修好。


涼風從外頭吹進,連丹無奈地發問:「我們……晚上要睡哪?」


「反正天氣不熱,睡外面草地吧。」


「有很多蚊子。」


「再吵我扁你喔!」


薛連丹終於忍不住嘆氣,是說,現在若想跟表哥一起回家已經來不及了吧。


□ □


開學前的一周總是很短,新生們很快便迎來開學日。


薛連丹從姬明簡那裡弄清楚了,他的學舍是四象,位置在清影湖對面的偃山上,是整個學府位置最高的學舍。


於是薛連丹一大早便騎著馬,沿著探過的路往四象學舍奔去,和他同行的還有一群新生。


但臨到路口,到達學舍之前的榕樹道裡一群騎著掃把的魔女突然從草叢中衝出,許多馬被驚得人立狂跳,被摔下的新生便成為容易到手的獵物。


一陣兵荒馬亂後,魔女們狂笑著呼嘯而過,每人抓小雞一樣地抓著一位新生去。


聽著他們的慘叫劃過天際,劫後餘生的新生俱一臉慘白,催馬狂奔入學舍門口


驚魂未定的一群人在門內的空地裡下馬集合整裝。一群不知所措的新生面面相觑,事情發生得太快,薛連丹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


他看到同寢室的黃學長在不遠處便擠了過去,正好他一副老鳥的姿態正在跟友人低聲八卦,不少新生也圍在一旁專心地聽著。


「唉,五年前根本不會有魔女敢跑來抓人的。」


薛連丹好奇問:「學長在這裡已經超過五年了嗎?」


黃學長的友人嗤嗤笑:「這傢伙是萬年留級生,已經都七年了連院生資格都拿不了。」


「囉嗦!」黃學長瞪了對方一眼:「在學府裡十幾年都還沒辦法畢業的人多著呢,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啊?隨你遊四年?」


「為什麼她們會來抓人?」臉色嚇的慘白的新生抖著聲音問。


「唉,六大學舍裡,現在我們學舍的實力最弱。所以她們當我們是軟柿子捏才會近年來總挑上我們。」


「六大學舍是?」薛連丹好奇地插嘴。


「三清學舍一直都是領頭學舍,然後是巫筮、精武、格致以及暗學院,最後才是我們學舍。」


「原本的巫筮學舍沒有魔女專科,是個中立以及愛好和平的學舍,但魔女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學府在上一次歐洲獵巫期間接受逃到學府的魔女,並讓她們在巫筮學舍裡成立魔女專科。但條件是她們不能離開學府進入台灣。」


「當時的魔女受到迫害已久,於是初代魔女的個性謹慎甚至可說自閉,她們將自己的部門關起做研究也不和外界交流,學府裡其他學舍也樂得輕鬆。」


「但五年前最後一位主事的保守老魔女退居第二線後,新接手的是不曾被獵巫事件迫害過的第二代魔女,她們不像以前的魔女那麼恐懼政治以及權威。於是她們由魔女曼麗領頭,首次打開魔女專科的封閉風氣,趁由這個機會利用交換學生的名義從英國引進更多實習魔女來壯大魔女專科。」


「結果很成功,她們一下子便在巫筮學舍裡壓下反對的聲音,要求府方尊重專科為由,最後和府方達成協議:府方不能夠干涉她們的獵草文化,而她們也仍是只能夠待在學府裡不能夠離開。」


「當時我們的學舍還很強,她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獵草,只敢低調地用陷阱引誘新生。但這幾年來,我們的學舍已經弱到谷底,別的學舍都嘲笑我們只是一群江湖術士……雖然這也是事實啦。」


「所以魔女們越來越明目張膽,尤其每年開學都會這麼來場下馬威來恐嚇我們的新生。每年的新生儀式都從魔女的獵人草--將我們的新生拖回吃掉--作為開場。當然我們學舍也不會乖乖就範,學長們會偷偷到到巫筮學院前設陷阱封印住倒霉的新生一日。


「被吃掉是指……?」


「會被吸乾精氣後丟回來。」

新生們倒吸一口涼氣。


「平時我們也跟她們水火不容,兩邊時常明爭暗鬥,甚至群戰互毆也是家常便飯。」


「那我們打的贏她們嗎?」一旁有人抖著問。


「不,這五年來我們從來都沒有贏過。她們很聰明,明明三清學舍的修學生精氣更旺盛,但她們就是不敢去那裡抓人,因為跟他們打吃力不討好,反正我們早就是她們垂手可得的零食。」


總之恭喜你們能安全抵達學舍,」黃學長苦笑:「不過你們也看到了魔女的獵草…… 事實上,她們每個月都要這樣來上一次,如果不想被吃掉的話……那就努力變強吧。」學長在他們頭上砸上一磚頭。


「要不然偶爾被吃上一兩次也沒辦法,大家要有心理準備,這個學舍已經保護不了諸位……其實很多其他小型學舍的實力都比我們學舍強,我們之所以還在六大裡沒有退居到二等學舍,也只是因為我們有那個人……」


「那個人?」


「啊我知道!」一位新生興奮地壓低嗓音:「我在弗洛伊德上有看到……病狐狸,八卦社社長的胞弟,我們學舍能夠維持住一定的聲名也是靠著他的手腕。」


另一位新生亮起眼睛:「喔喔我知道他,他除了是校長室的秘書之一,據說還接了小社團的社長,許多人都說他是愛好權力的男人,所以才會一把抓了這麼多職務。」


越來越多人加入八卦行列。


「我還聽說啊,他為了權力連自己的親兄長都可以幹掉。」


「可是他兄長是什麼人?是錢鬼啊,所以每次栽到坑底的反而是他。」


「但為什麼像葉群那麼厲害的人會被分到我們學舍嗎?我以為分配學舍是照實力來分配,最強的到三清、最弱的到我們學舍……」


「不是喔,是依靠大宇宙的意志……應該說是學府的意志,但確實近幾年我們分配到的新生都是最弱的。」


「唉。」


結尾是由眾多老鳥一起嘆氣,所有的新生都有前途渺茫的感覺。


「啪啪!」拍手聲引起大家的注意力,薛連丹這時才發現一位高挑的學生穿著制服站在一旁的大石上。


「首先,恭喜能夠平安來到學舍的各位新生,我是今年新生引導,叫我郝學長就可以了。」


這位引導學生的神情無精打采、站姿無精打采、語氣也無精打采,一句恭喜的話像背書一樣毫無誠意,細長的眼無精神地瞇成一線。


「一點也不好學長……私底下我們都這麼叫他。」黃學長壓低聲音,他的話引起週圍幾位舊生的竊笑。


當郝學長引導學生領眾人到山腳的馬廄停馬,路上連丹忍不住問同寢的黃學長。


「學長,今天不是新生的入學式嗎?我以為你們下周才開始。」


學徒因為還未熟悉環境以及選課的關係所以比一般修學生更早一週開學,學府真正的開學日其實是下週,一般舊生都會在正式開學前才趕回學府。


「那個啊……」黃學長尷尬地笑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不只是我,很多舊生都會提早一週來看一看新生素質如何。」


他的胸口猶自隱隱發痛。像他這樣的老鳥自然懂得趨吉避凶的重要性,於是新生開學前便來探風。除此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搶到好寢室,畢竟雙子樓寢室有限,先搶先贏才能在新的一年便立於不敗之地。


卻沒想到儘管提早一週回到學府還是晚了一大步,今年舊生的危機意識似乎特別強,他到雙子樓時已經被排到位置最差的寢室,但面對管理員大人他又不敢抱怨,於是只能猛貼符來自立自強的改善環境。


屋漏偏逢連夜雨。原本看到菜鳥新生還想著用下馬威來板回些局面,沒想到他今年抽到壞牌將七年累積的厄運一次性用完,等他發現其中一名新生竟然在「夜叉榜」上有名已經太晚,他回歸學府頭一夜連基本任務還沒接到就遭遇大魔王,血條一下子便剩不到一半。


夜叉者,好戰的半神。MASS裡每年公佈的排行榜內,除了府花、府草榜這兩個鄉民最關注的話題排行榜外,最受矚目的便是風雲榜以及夜叉榜。


「風雲榜」和「夜叉榜」說穿了便是由MASS排定的高手榜,前者是以正式府生為主,後者則是由八卦社觀察出有潛在威脅力的新進學徒給予排名。能在夜叉榜上有名的新生多是風雲榜的潛力股,大多都是正邪難分、個性古怪的麻煩人物,府生多半都會繞路而行。沒想到他才剛回到學府就倒楣地挑到這樣一個平時避之不及的魔頭室友,被打到吐血也就算了,後來就算抱著管理員的大腿哭著要換寢室已經來不及。


總是再怎麼糟都還有個墊底的,黃東暉瞄了身旁似乎一直都在狀況外的同寢新生。這個薛姓的小子擁有讓人想要靠近的氣質,某種層面來說也是個危險人物,如果不是早被暴龍留下牙印說不定天天都有人會不知不覺地爬上學弟的床,包括他自己在內。


觀察同寢的兩位新生的互動半日,他很快便有了這個新生碰不得的結論,除非他打算跟寢室裡的夜叉搶獵物,光用想的就會讓他發抖。


於是,儘管菜鳥室友像隻剛洗淨還兀自滴著水的小白兔也沒人敢碰,危險的平衡便被維持住了,他現在看到薛姓小子定會挪遠點拉出安全距離以防不測,就算對方和自己搭話也目不斜視地認真回應,就怕不經意間會招惹到不該惹的人物。


總之身為學府的萬年留級生,他早就對危險有強烈的迴避直覺,他還是盡早想辦法換寢室好離這兩位新生越遠越好。


身側的小白兔當然不知道他肚子裡轉了幾彎的念頭,又問:「學長,開學日有什麼活動嗎?」


「主要就是介紹院所讓新生熟悉環境,除此之外學舍裡的每間院所都有自己的重要規矩,被打破會讓人苦惱的。」


「我們的院所有什麼規矩嗎?」


「規矩可多著,等會記得將頭腦清空一條一條背起來喔。」


「用背的?有沒有院規一類紙本紀錄可以借回去閱讀?」


「學府大多舍所都有院規口傳的習俗。還有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一個重要的建議,」黃學長緩下腳步:「在學府裡,口語相傳的知識遠比書面上的更重要。學弟切記,聽到多少、能記多少就記得多少,即使不明白,還是要盡可能將所聽所聞直接背下來壓在腦袋裡,將來有天你會懂的。」


「整天拿著筆記抄書或埋在書堆裡當書蟲的是二流的府生,一流的府生得博學強記,聽到什麼就直接在腦子裡消化變成自己的東西。」


「重要的資訊只會被重複一遍,口耳相傳是傳統也是對於府生能力的磨厲,把你的筆記本丟到一旁,從現在起一切都要靠這裡,」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笑了笑:「重要的不是你讀過多少書,而是要讓你自己比書甚至任何書庫都還重要。」


他義正詞嚴地說了這些話,見菜鳥學弟正戰戰兢兢的記下這些話時卻抓著額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是某位老前輩告訴我的話,我是希望早在入學時就聽到這些,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有點晚了。」


「學長—謝謝你,」連丹認真地看著他:「不會晚的,一點也不晚。」


黃東暉因他那雙清澈的眼而有些失神,他不由自主紅了臉而偏開臉,暗暗後悔跟他說了這麼多話。


這時眾人已將馬匹都安置在馬廄裡,郝姓學長領著他們來到山腳,一群人仰望一條彷彿長得直入雲端的石梯,階梯兩旁一整片的銀杏樹林垂著翠綠的葉如小手,微風中顫動彷彿為他們拍手相迎。


石梯入口處,左右各立一顆尺餘寬、被打磨成圓形的黑白岩石,遠遠看去彷彿是從某個巨大的棋盤上落下的黑白子。


「這是無語岩,進入四象學舍的第一條規矩便是……」郝姓學長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個禁聲的手勢:「經過無語岩的時候必須禁語。」


「過了無語岩便是四象學舍的地盤。俗話說「禍從口出」,進入山門的禁語是為了提醒自己要慎言。等一下跟著我上階梯的時候,經過無語岩記得禁語便是。」


終於有學徒忍不住舉手問:「郝學長,我們的舍所在哪裡?該不會還要爬山吧?」


「不然哩?」引領學長不屑地嗤了一聲:「難不成還要我們扛你們上去?」


「沒有問題了吧?」他環視新生圈,見沒有人再提問便領頭上了山道。


兩石山道入口僅一人寬,新生從無語岩間穿過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接著一個安靜地跟在引領學長後頭上山。


薛連丹仰望被半山腰的霧氣遮掩大半的山道暗暗嘆了口氣,特意落在人群後頭認命地跟著往上爬。他向來都是個不愛運動的都市土包子,總之只要能躺著就不會坐著、能坐著便不會站著,能夠遠遠地欣賞山光水色就不會想去爬山涉水。今後的一日之始卻必須從登山開始,光是想像他的頭皮便會發麻。


樹影層層又疊疊,石階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地長,他的視線被霧氣和汗水所模糊。運動不足的少年爬得氣喘吁吁、越爬越慢,最後遠遠落在隊伍後端離最後的人足有十來米,等他看清楚才發現那原來是黃學長特意慢下來等他。


「這位學弟,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菜。」學長終於忍不住搖頭,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你應該無門無派,又是怎麼進來學府的?」


他上氣不接下氣,黃東暉也不催促他,用手勢要他不要著急先停下休息。等連丹休息夠了,已經看不到人群尾巴的他們才慢吞吞地一起往上爬階。


對於黃學長的問題,薛連丹只能如此回答:「我……有天接到入學通知,就來了。」


「你的考試成績多少?你是幾級生?」


「我沒有考試啊。」連丹的神情茫然。


「沒有考試?每個人都要考試才進得來的啊。」黃學長搖頭:「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進來了,麻瓜同學。」


「學長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薛連丹苦笑。


「雖然不是很清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總之既來之、則安之,盡量讓自己活下去就夠了。」


不夠。薛連丹暗自搖頭,他還得在一年內累積足夠的實力,如今他的目標便是在一年後打敗表哥的式神,靠自己的力量來取得自由。


於是兩人東聊一句、西搭一句,就這樣終於踏上最後一階石階,當薛連丹抬起疲倦的眼時,他便因眼前的景緻而呆站著無法動彈。


松濤陣陣如海潮,峰巒如飽滿了水墨似地暈開濃淡色彩,一層又一層懸空的宮殿造建築圍繞著此間最高峰,仿如神仙的住所,站在長廊入口處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累過頭而出現幻覺,但海市蜃樓不是應該出現在海上而非山頂?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風景,就怕一眨眼這個神仙的住所就會融化在風裡,第一次他後悔自己身上沒有帶著相機可以留存證據。


「呵,看到呆掉了?」黃學長被他的神情逗樂,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讓他往前跌撞一步:「你只打算站在這裡看嗎?快追上去吧,你的同梯學徒都已經進去很久了。」


薛連丹回望陪著他爬上山頂的學長,背著光他的神情看不清楚,他的話語亦是語意微妙。


「去吧。要追上大家,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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