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30

守護者之鴿 番外 陰陽走道

Fear an ignorant man more than a lion。

無知者比獅子更可懼。

《土耳其諺語》



雙子樓的一樓剛發布暴雨特報,強風暴雨就要來臨。

宛若馬上就要打雷下雨,沒帶傘的人想找地方避雨都不得,這就是A107號房裡的氣氛。

可憐的連丹,就是那個沒帶傘又沒地方躲的人,兩個學長沒有幫他擋風的義氣,獨留他面對逐漸升級的暴風圈,硬著頭皮等待即將到來的暴雨。

姬少爺的壞脾氣在雙子樓算是有名的,舊生在學府裡早養成了探知風向的靈敏鼻子,他們都懂得避開這位破壞力媲美颱風的新生。稚嫩的新生們碰了幾次釘子也很快學乖,有些地雷不該亂碰,住在地雷區就要有踩到雷的覺悟,只可惜新生都沒有同學愛,不曾有人送連丹一頂避雷針。

連丹早一日心血來潮起了個卦,上乾下震,他一看到這個天雷無妄卦就心情忐忑,戰戰兢兢地盯著阿徹,果然姬少爺滿臉煩躁地翻閱起一本青皮書。連丹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每次阿徹心情不好就會翻看這本書,越看就會心情越差,時間到了,不用踩輕觸就會暴,連丹的切身之痛也。

這晚,阿徹特別焦躁,連丹明顯感受到房間裡的靜電量上升,他已經被自己的書桌電了好幾回。

小心翼翼地站起,放輕腳步往外踱去,連丹覺得好可悲,只是要離開房間一會,為什麼他得像偷吃魚的貓般偷偷摸摸?

「不準開門!」姬少爺雙手交叉胸前,斜睨著手放在門把上的人。

「可……可是……」

連丹看著修羅般可怕的室友,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他只是想上廁所呀!

這些日子以來,阿徹越來越暴躁了,連丹倒楣地承受了他的怒氣,而且似乎火有越燒越烈的跡象。另兩位學長室友似乎對此不覺得奇怪,反而連丹偶然間聽到他們的對談,讓他更摸不著頭緒了。

「欸,難怪姬少爺這麼不高興,這種環境真是爛到有找。」

「不能住人。」吳學長總是言簡意賅 。

環境很差?
連丹看著乾乾淨淨的房間,阿徹有潔癖,所以他們房間大概還比一般女生的閨房還乾淨整潔吧?四個人擠一間房雖是有些窘迫,但出外讀書本就不能要求太多,這樣已經很好了,跟隔壁比起來還算天堂呢。

學府裡有很多奇怪的學生,具有奇怪的職業病……

就以他們左邊鄰居為例,四位住民他只見過一位包的緊實作忍者裝束的學生,另三位神秘到從沒看過他們踏出房門,偶然看到門打開露出一縫,房裡卻是一絲光線也無,據說裡面的生物青一色皆晝伏夜出,比蝙蝠還蝙蝠。

所以大家都私下戲稱那間房為「蝙蝠洞」,不過連丹覺得那一屋子的人更像老鼠,躲得影子都看不見。 

「就是隔壁的蝙蝠洞也比這裡好。」

「同意。」

欸……這是什麼話?

連丹感到自己滿頭霧水,收起來還可以煮杯熱茶。

「我受不了了,明天還是出去避避吧。」

「我也走。」

所以,今天中午一過,他們兩就包袱款款,說要去朋友那裡住兩天再回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阿徹的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他身上的怨氣根本用肉眼就可看得一清二楚……連丹突然也想走了。

但連丹又沒有可收容他的地方,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阿徹的臉色,如果情況太糟就使用尿遁法到外面避一避。

不過,他現在真的是想去洗手間哪,為什麼阿徹用一副看仇人的樣子看著他握在把手上的手?

「你敢給我開門?」

揚起的尾音奇妙地帶著強大的壓迫感,連丹只能欲哭無淚地放開把手。

「阿徹……」

連丹實在得問清楚,話未出口便被阿徹打斷。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阿徹的聲音像是雷雨之前的空氣般沉重。

「什麼日子?」

「你這個笨蛋!」阿徹終於爆發,將他壓在門上揍。

終於稍作發洩,阿徹舒服多了轉轉拳頭,最後才施捨般地對著躲在角落淚眼汪汪的家暴受害者說話:「今天是月圓,是月圓!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注意到,你是來這裡混什麼的?」

月圓?

連丹覺得自己很無辜,一般人只會注意到能吃月餅那天的圓月吧?除了那一日,誰會去注意今天月亮圓不圓?

難道……阿徹晚上會變成狼人?

連丹眼睛忍不住往他那張漂亮的臉上飄去,就怕他突然長出滿身狼毛。

阿徹氣呼呼地坐回桌前,用一種咬牙切齒滿腔怒火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口裡還低聲喃喃道:「乾淨到令人不爽……還給我假裝看不到,士可忍……孰不可忍……」

阿徹,我什麼都還沒做!

連丹實在很想哀嚎。

阿徹突然露出個和善到要破表的微笑,聲音也是從未聽聞過的柔和:「連丹,你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呀?」

連丹後退一步,背碰到了冰冷的牆壁。

向來如兇神惡剎的阿徹竟然露出這麼溫和的態度,有問題,實在太有問題了……他可以說他不想知道嗎?

連丹只是愣愣地搖頭。

阿徹一挑眉,碰的一聲手重重拍在桌上:「你不想知道?」

「不不不,我想知道。」為了小命著想,連丹可憐地改變風向。

「很好。」阿徹露出小虎牙,笑得很愉快,連丹抖得更厲害了。

於是,連丹就只能看著阿徹從抽屜裡拿出一只黑色厚實的皮手套戴上,笑容陰惻惻地讓人寒毛豎起,但早得到了『阿徹恐懼症』的連丹就只能看著他一步步接近卻無法移腳逃跑。

最後,他的記憶定格在最後那瞬間,阿徹的手套上冒出了黑色火焰,往他胸前抓來的那瞬間……



這幾天,阿徹的情緒很糟。

他心情不好到上自由搏擊時不注意間便撂倒了一半的學員,最後還收手不及地在助教臉上留下一輪黑圈,驅邪練習時不小心打破原有的封印和結界,結果花了半個晚上才將封印物抓回,最後還跑了一隻麻煩的克卡塔,現在還在追查牠的下落中。

阿徹向來有著很重的潔癖,不管在物質上或是靈場上,他實在受不了這麼爛的環境了。

眼角瞄到床底露出來的長長觸角,旁邊衣櫥緩緩的被一隻綠手打開,露出一角繃帶。

阿徹的臉色更難看了。

先不管那些大東西,滿屋子未成形已成型的各式小精魅,各種奇形怪狀的靈體讓他有種身處小型鬼怪的博覽會的感覺。他有種滿身爬滿小蟲子般的噁心感。

離月圓越近,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多,他不悅地一掌拍碎爬上桌面像是管狐的東西,一抬頭對上漂浮在空氣中如凸眼金魚般的奇怪精魅,他順手彈出一叢火焰將之燒掉……

他實在快受不了了!

然而,最讓他不爽的是那個在床上舒服看書的傢伙。

他就像是個大型的空氣清新器,他周圍一尺內什麼都沒有,乾淨到宛如真空的地步。所有的精魅都小心地避開他一兩尺遠,偶而在空中飄的小塵妖誤入他周圍便消失無蹤,不管阿徹怎麼仔細觀察,就是看不到那些小精魅如何消失。

那大概就是為什麼管理員和府中的飄飄都如是恐懼他的原因吧?

只要接近他到一定距離就會消失,瞬間人間蒸發。

是的,人間蒸發,真正字面上的含意。

他這位麻瓜室友,一直給他種奇妙的違和感。

他看起來好像很強,能畫出從未見過強大的符咒,但他對於裏世界的一切卻像白紙一張,蠢到讓人總想用拳頭讓他開竅。

只要看到他,理制之線總會啪一聲便斷掉,沒到一個月便已毀了寢室多次,雖然每次將寢室從廢墟中重建都會加重結界,但他面對連丹時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差,每次還是回揍他揍到太過忘我,只能怪那傢伙實在太挑戰他的耐心。

他彷彿看到小孩子帶著滿身珠寶招搖過市,對於這種毫無自覺的小孩阿徹通常都會拳頭發癢,也難怪本家的孩子看到他就像看到惡鬼般恐懼,沒被他教訓過的幾乎沒有。

看,那傢伙又一臉蠢樣地走了下來,床底的觸手刷一聲收了回去,經過衣櫥時門被砰的關上,五顏六色的小精小魅在空中竄飛如小小煙火,躲避著他的路線。

那傢伙仍是毫無所覺地往門邊走去就要開門,可門外是……

「不準開門!」他磨牙。

就算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決定讓這傢伙去看清楚他一直不想要看見的事實,阿徹陰陰地笑了起來。

阿徹拍桌站起,隨手將抽屜中的黑色手套戴上,氣勢洶洶地一個跨步就來到連丹面前。他冷笑,趁著連丹愣住時左手按住他肩膀,帶著手套的手瞬間插入他胸口抓出他的魂魄,然後往門外一丟。

砰!

連丹的身體倒在地上。

阿徹看也不看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室友,愉快地坐回書桌前看書。

笨蛋,就張開你的眼睛好好去看清楚月夜的一切吧!

想逃避,只要有他阿徹在就沒門兒。



這裡是哪裡?

連丹站在橋的一端,水聲轟隆隆地在石橋下怒奔,濺起白花般的水沫。

他現在正站在一個長長的石橋的入口前。

兩旁端坐著一對石獅,銅鈴般的大眼充斥著肅殺的視線,嘴巴微張著露出了兩排尖銳的獅齒,雖只是石雕卻帶著一種噬血般的真實殘酷,雖是半蹲半坐著,也給人隨時會越起向喉間咬過來的感受,逼真的石獅子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石橋的另一端隱入黑暗中,橋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對類似的石獅或蹲或躺或坐,帶著不可侵犯的高貴儀態,讓人在經過時會忍不住的避了開來……

橋上高高的懸起五色彩幡及大紅燈籠,明亮的月光將石橋染上淡淡的清輝,整個空間中有種空洞般的寧靜,月光卻是詭異的藍色,將一切染上令人不安的陰冷朦朧。

空氣中有著奇詭張力,異形般的影子如水波般浮出橋端,一波波地如浪般湧出,無止盡地拓到視野邊境。

他揉揉眼睛,眼前一亮,視線突然明朗起來,那些異影突然有了形體,他被嚇得後退一步,背後重重地撞上石柱。

這些……到底是什麼?

徒具人形的非人,宛若異形的大集會,尖銳凸出的牙,曲背怪異的人形……他站在人群最前方,呆立於橋上石墩處無法動彈。

這是夢吧?他迷惑地眨眨眼睛。

若是幻夢一場,這也是太真實的幻夢了!

他的困惑卻在一瞬間被一陣鑼鼓聲打破。

慶典,開始啦!

最前面的是兩個提著引魂燈的小鬼,挺著大大的肚子用蛤蟆般的姿勢向前跳去,使得白色紗燈卻像是有靈性般跳動著。後面緊跟著幾位長相怪異的小鬼們,有多手多眼的,有多頭多足的,正踏著歡快的腳步,敲著鑼打著鼓,口中還荷荷有聲,開啟了慶典的序幕。

跟在後面的是一大群奇形怪狀的人們拿著各種不同的樂器,絲竹之聲不決於耳,人頭鑽動,隨著樂聲的活潑了起來,無數黑影湧上了石橋,連丹被夾在狂歡的人群中上了石橋,前後左右都是有著異形般的面孔的人。

前方有幾個窈窕身影正在隨著音樂起舞的,衣群飄飛著,舞者們有著天人般的舞姿,卻在迴旋的當下連丹看見了舞者青面獠牙的臉孔。左邊是一個紅色的大個子,也正隨著樂音起舞著,向猩猩般的笨拙的跳動著,很是憨厚可愛。後方傳來綺麗的歌聲,卻是喜歡以歌聲蠱惑人的歌姬女妖。

石橋上無數的黑影跳舞唱歌著,人潮湧動中慶典漸漸的加著溫。看著眾多的非人正三五成群的披肩搭背著,大聲的狂歡著,連丹如被夾在狂流中的溪石般不由自主地被推動往前。

這是個瘋狂的慶典。

周圍不斷有尖銳的爪子抓傷他,肥胖的身子將他夾得無法呼吸,他如皮球般被彈來撞去,狼狽地試著在人潮中站穩身子,就怕被撞倒或許還會被越來越興奮的怪異人群踩得如紙般薄。
那樣的死法太丟臉了!

慢慢地,四周起了小小的低語,如石頭落進水中產生漣漪,不斷有怪異的人在低語:「人類的味道,有生魂闖了進來!」

「在哪裡?他在哪裡?」

混亂中他聽到細碎低語在人群中傳遞著,漸漸發出焦躁的嗡嗡聲。

生魂,指的是他嗎?

恐懼攪得胃一陣疼痛,連丹小心地往石獅處移去。

但身邊的妖異卻已被引起了食慾,一兩人高的紅色巨人拉扯著自己的角低吼:「人在哪裡?我要吃,我要吃!」

混亂被丟進人群裡,歡樂慶典的假象被戳破,妖異們開始尋找起誤入狼群的甜美羔羊。

「人類在哪裡?」

四周的嗡嗡聲更響了,幾乎壓下原本的樂音。

連丹壓低身子努力地從狂亂的人群中擠到橋邊,身上更是傷痕累累,不過和阿徹的拳頭相比還是容易忍受多了。

等他終於到了人群邊緣,紅色漆欄就在眼前,他大喜,伸手剛抓住欄杆時劇痛傳入腦中,他忍不住低呼出聲。

「找到了!生魂在這裡!」

他的手臂上掛了一隻有著紅色眼睛的猴子,利齒緊緊地陷入肩膀中,銳利疼痛讓他無法思考,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慘了!阿徹你這混蛋!

他就要被吃掉了!

藍色月光下浮出無數艷紅眼珠,貪婪地注目著他,那些血紅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他心中一滯,怎麼也無法平穩心神來思考該如何逃出。

奇怪的是,那些妖異卻遲遲不撲上,低語聲嗡嗡地在人群中傳遞著,原來是在討論食用順序。

等等,食用順序?

連丹黑了臉,一面急切地催促著自己,快想起怎麼畫符呀!

心中很是惶急,但腦海卻是一片空無,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吱!」

在他發愣間,一只素手突然從旁出現,纖美如管蔥的手指在那猴子般的異獸額間一彈,那隻猴子發出尖銳恐懼的叫聲,一下子便躍下他的手臂竄入人群中。

人群突然起了騷動,原本正緩緩接近的人群刷一下便讓了開。

「這是我的,你們看什麼?」

清冷的女音在耳邊響起,她雙手清柔地放在他肩上,連丹甚至可感覺到籣馨般的香氣吹著耳邊,發出羽毛般的搔癢。

人群愣了一愣便又繼續往前走。慶典有重新開始,只是樂音中有些無精打采地響著,人群也不復一開始的熱絡。

感受到肩上的手移了開,連丹轉頭,卻只見到和他想像中不同的景象。

他原想著,能將那麼多奇形怪狀的妖異嚇跑的,必定是個更加可怕的存在,但眼前卻只有一位美麗的綠衣宮裝女子,背對著慶典中的眾人靠在石橋的欄杆上。

她目光寂寥地望著藍色月亮,黑綢般的長髮在身後半挽了個髻子,潔白的臉龐有著不屬於人類的光澤,雪膚櫻唇,額上的梅花妝更襯托出女子的美艷,纖細的身形在單薄的宮裝之下更形柔弱,連丹一時以為月宮的主人來到了此地。

若不是看到適才眾人被嚇跑的模樣,連丹也看不出這位柔弱的美人原是個強大的存在。但她的背影透出濃濃孤寂,連丹忍不住在她身旁靠上欄柱,陪著她安靜賞月。



身後的慶典逐漸加溫,適才的小插曲一下子便被越來越高昂亢麗的樂音沖淡。

奇形怪狀的人們忘情地擺腰舞動著身軀,連丹轉頭,一個有著蛇身美人頭的妖怪還對他眨著濃密睫毛放著電光,嚇得他忙回身盯著滾滾流水不敢轉頭。

「不用擔心,你和身體的聯繫還在,等天亮會自然回歸,」身邊的美人突然開口,語音如冰玉相擊:「不過,你最好別繼續往前走,走到底就回不去了。」

「我叫薛連丹,感謝您幫我!」連丹忙站直,深深一鞠躬。

那美人斜眼瞄了他一眼,用水袖掩唇笑了起來,眼角流露出萬種風情,原本環繞著她的悲淒頓時被沖淡。

她笑了很久才停下,趴在欄杆上喘息著:「學府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可愛的孩子?好久沒見到這麼單純的學生了……」

「來,告訴姐姐你是怎麼來到陰陽走道的,通常學生不會在月圓日跑來玩,太危險了。」

「陰陽走道?」連丹奇問:「我們寢室外有一地橋就叫做陰陽走道,這兩者有關聯嗎?」

看著他認真發問的神情,那美人又笑得如搖曳的花枝,懶懶地趴在欄杆上笑不可止,過了很久才瞇著水漾美目打量著他。

「咳,這座陰陽走道和你寢室外的地橋,應該是同一道……只不過被封印在這裡的非人看到的卻是這個模樣……」

她忍笑忍的很辛苦呀!

「非人?封印?」連丹滿頭霧水,那美人見此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抱著肚子直笑到無力。

「唉喲,我不行了……太久沒和人說話了……」那美人最後嘆了口氣:「學府裡怎麼會有這樣活寶?」

連丹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能不能將她的話當成是稱讚?

「您是?」

連丹並不認為她是被封印在這裡的非人,她比較像是觀光客,和這裡的氣氛毫不融洽。

「本來是來憑弔老朋友的,被你一打岔卻是一點傷風悲月的心情都沒有了。」美人笑吟吟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這少年很是有趣。

「好啦,姐姐來給你惡補一下,這樣你才能繼續當個活的活寶,死掉了就沒得玩了……」

「這是學府的幾大封印地之一,封印物是精魂類,如果你要用鬼魂來理解也無所謂……」

「鬼魂?」連丹不可置信地重複著。

美人挑眉:「怎麼,你不相信有鬼魂的存在?」

「不,不是……」連丹忙搖手:「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以前從來沒見過……」

「沒見過就不相信,是這樣的嗎?」綠衫美人接了下去,如看著怪胎般打量著他,半响才續道:「那現在看到了,恭喜你看到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是的,百鬼夜行,這可是學府不可思議之一的百鬼夜行,可不是隨便就能參觀到的學府重要觀光點。」那美人被他的表情逗得掩袖微笑。

「好了,月夜尚長,讓我來幫你惡補點基本常識吧。」



斜照入房的陽光打在眼皮上,連丹暈呼呼地抬手遮住落在眼皮上的暖光,一動卻忍不住呻吟出聲。

背後硬梆梆地,原來他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一醒來果然便腰酸背痛得幾乎起不了身。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將自己拋回床上,卻詫地發現自己睡意全無。

看著天花板,昨夜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他卻想不起夢境內容……似乎,那是個狂歡之夜,絲竹樂音仍在耳邊,但他卻已忘了夢境內容。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連丹隨手將鬧鐘拍上,慢吞吞地起身盥洗,上課去了。

這一天過得很順利。

國學課的論文通過,卜噬學的龍尼文他一口氣背了大半,難得順利地通過隨堂考,另兩堂課也是平靜地過去了……他原想著這應該是個難得的好日,然而他的好心情在回到雙子樓之前被打破。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管理員睜著額上虎目,逼著學生玩黑白猜。

他……不是向來都看不到管理員的嗎?

只不過,管理員比他更恐慌,遠遠看到人就尖叫一聲,跑了。

他有這麼恐怖嗎?連丹苦笑著走入雙子樓。

然而,隨著夜幕降臨,雙子樓裡也越來越熱鬧……問題就在於,連丹似乎在毫無預警下就突然掉進異世界,這是他所熟悉的雙子樓嗎?

在走道上遇到右鄰,那位面色青白總是發出陰沉科科笑的同學,脖子上纏了條好粗的蛇,難怪他一笑就是一副快沒氣的樣子,啊,連舌頭都吐出來了……

從走道盡頭過來的那位同學,後面跟了群小孩子像一串粽子那又是怎麼回事?那群孩子張闔著嘴發出他聽不見的聲音,腳跟離地飄走著,怎麼看都像是……

「鬼……呀……」

連丹鎮靜地將慘叫壓進喉嚨深處,故做鎮定地在門口掏著鑰匙,但手卻抖得不成樣子,鑰匙就咚地掉到地上。

那個帶著一串粽子般的小孩的同學目不斜視地從他身後走過,但他身後的小孩子紛紛好奇地轉頭打量他……連丹一對上那群小孩沒有瞳孔的眼睛,臉一下子就煞白……他蹲下撿起鑰匙卻發現其中一個小鬼正站在他一尺之外和他平視。

鏗鎗!
連丹手中的鑰匙又掉了下去。

阿徹!阿徹!快快開門救我!

連丹真希望阿徹能聽到他的心聲,尤其當那個小鬼眼睛從眼框中滾出來時,連丹差點就破功大叫。

「坎,回來,危險的東西不能碰,走了。」

卻是前頭的同學停了下來,皺著眉責備著和他相對的童鬼。

那童鬼一把抓起掉落的眼睛裝了回去,癲屁癲屁地跟了上去。

等他終於將鑰匙撿起,好不容易控制住顫抖的手,辛苦地將鑰匙插入插口,轉開,開門…… 一開門他就幾乎恐懼得無法呼吸。

為為為……為什麼……這這這……這是什麼?

整個房間密密麻麻的精魅,幾乎像是漂浮了整室的灰塵,他的視線灰濛濛地罩了層薄紗似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還有,他衣櫥裡探出的那「半顆頭」又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張著嘴,一副傻樣地在門口站了很久,久到阿徹發現他的不對勁。

「笨蛋,快將門關上呀!」

阿徹直接一張雷符將他電醒,挑起的眉表示他很不高興。

「看看後面,看完你記得要趕快關上門!」

連丹像具木頭般轉頭,他是那樣緊張就連脖骨也發出格格聲響。終於,他看到了陰陽走道……然而他再也受不住過大的驚嚇,連丹在看到陰陽走道的剎那一瞪眼便直直地昏了過去。

他……他可不可什麼都看不到呀!

昏迷前的無聲哀嚎似乎被阿徹聽到,他冷笑:「來不及了。」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陰陽走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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