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17

人魚賴上我 (六)

柴燒、火光、肉的香味四溢。

剛剛還在小女孩懷裡的兔子已經在架子上烤,而剛剛一副捨不得兔子的小女孩正對著火上的兔肉流口水。

為什麼本王子要被綁在這裡,人魚公主卻在火邊和盜賊一起大口吃肉?

如果不是餓到頭昏眼花,區區一群盜賊算的了什麼?但是我實在太餓了,餓到一點力氣也沒有,這才會被捆成肉粽丟在一旁。

「謝謝你們救了我,小女子無以為報!」

「我就知道!那個壞人抓了你對吧!」少年氣呼呼地鼓起嘴吧。

小女孩也跟著附和:「壞人!壞人!」

「你的腳怎麼了?是那個混蛋將你的腳弄傷的嗎?」盜賊首領怒問。

「那倒不是。我一出生就被巫婆帶走了……」人魚低頭拭淚,隨口掰出一個被巫婆囚禁在高塔上,她為了自由從塔上躍下導致雙腳無法行走的故事。

其他人紛紛淚目,拍胸說願意當她的腳帶著她云云。

「那這個混蛋王子是不是趁機抓住你並脅迫你?」一個大鬍子大叔氣憤地踹了我一下,我痛得縮起身體。

「對啊,他太過份了,抓住我並要我每天幫他洗衣服、煮飯,幫他打掃車隊,還有晚上還要我、要我……」

「要你怎樣?」

「快說!」

「那個混蛋做了什麼事情?」

她掩面哭。「他要我、要我……吃他的香蕉……」

大家聽到眼睛都紅了,全部義憤填膺地揮著拳頭。我則是暗嘆了口氣,完全記不起來什麼時候惹到這位人魚,為什麼她要這麼陷害我?我深明公主這種生物的破壞性,應該不至於和她結仇啊。

「公主,不用擔心你已經自由了!」

「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今天晚上我的香蕉可以給你吃……」說話的首領馬上被眾人怒目。

「什麼?什麼?什麼香蕉?」綠帽的少年困惑問。

「總之謝謝你們,要不然我不知道還要被這個王子欺負多久,我該怎麼報答你們呢」她感動拭淚。

「結果這個混蛋王子身上都沒有錢!」綠衣少年跑過來踢了我一下。

廢話,哪有王子會自己帶錢的,通常都是由侍者負責結帳啊!

「那現在怎麼辦?」

「既然是王子應該很有錢,就要他老子拿錢出來贖他!」

「好點子!我們要大撈一筆!」

這群看起來不太專業的盜賊興奮地討論著要拿我這個肉票贖多少錢,我很想告訴他們--本王子不賣!多少錢都買不起本王子!

他們這群人一邊討論,人魚公主則是在旁邊勸酒,不久這一群盜賊便被灌的半醉。

由於小妹妹睏了,綠衣少年帶著妹妹先行休息,現場沒有小孩子,這群半醉的盜賊開始對人魚公主動手動腳,但人魚似乎不介意繼續灌大家酒,自己卻以怕會傷嗓子為由一口都不喝。

直到大家醉到快要撲倒她的時候,她笑吟吟地推開一隻摸她屁股的手,提議道:

「為了感謝大家,我來唱歌為大家助興吧!」

火光下她側著頭,細緻的臉龐被火光染上一層淡橘更添嬌豔。她將辮子放開,一頭海藻般的褐色長髮在晚風中顯得很飄逸,襯的她的眸子又深又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我看到在場所有男性都瞪大了眼,傻了似的呵呵地笑著,只差沒有當場對著美人流下口水。

她微笑,纖細的手指撫著胸口,輕聲吟唱。

一開始只是用喉音輕哼,她的嗓音輕柔的如春天的第一道風,就連原本撲向火堆的飛蛾都停了下來,盜賊們更是屏息不敢喘息,就怕呼吸大了會將這輕美的歌聲吹走。

「寶寶乖~~寶寶就要睡著了~~」

「我親愛的寶寶~~不要說話聽我唱~~這最後一首搖籃曲--」

她的歌聲有種奇妙的韻律,細聽似乎是常見的搖籃曲,但她唱出來格外不同。

我似乎看到月光落到我的床鋪上,我在我那張柔軟又舒適的大床上就要睡去……終於回到皇宮能睡場好覺了……

「騷包王子!騷包王子!」有人在拍我的臉頰,我一個機伶就要坐起,這才發現全身都被繩子綁住而無法動彈。

我睜開眼,入眼簾的是一群毛茸茸的男人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睡覺的場景。

「你肯定很適合去當小孩的保母。」我咕噥。

「他們睡著了,我們快走。」她身手來拉扯我身上的繩子,扯了兩下卻扯不開繩結。

「你自己走吧。」我偏過頭,實在是被一位公主所拯救讓我的自尊心受損。

她安靜地看了我半晌,突然撲上來抱住我的脖子,嗓音中夾帶著哭音:「怎麼辦?等這些傢伙醒來就慘了,他們肯定會想各種辦法欺負我,我不想吃他們的臭香腸,王子你要救我!我沒有腳走不動,如果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我想了想:「如果不是這麼餓,我應該可以自己掙出繩子。」

「原來你也會餓啊。」

她慢吞吞地爬到火邊取下一串兔肉,又慢吞吞爬回我身邊。

我看到油脂從肉串上滴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其實我也餓了。」話才剛說完,她便殘酷地在我面前吃掉那串兔肉,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

我‧恨‧她。

「你這……」我氣的就要罵人,她卻捧住我的臉湊了上來,柔軟的嘴唇印上我乾燥的唇,用舌頭頂開我的牙齒。

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瞪大眼睛,她將咀嚼過的兔肉渡到我嘴裡,我口裡嚐到她口裡的肉汁是那麼的鮮美,飢餓之下不禁用力吸允。

於是我沒有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口舌相纏,一面吻咬著對方的唇一面用舌頭靈活地搶奪兩人嘴裡的肉。

直到我意識到不對勁將頭後仰,她還閉著眼露出享受的神情。

我忙將嘴裡搶到的肉吞下,她則是緩緩睜開迷濛的眼睛,隨即一臉震驚地以手掩面。

「這是我個初吻說……」她轉身背著我,肩膀微微顫動。

意思是要本王子負責嗎?但為什麼明明是我佔盡好處,本王子卻有種被吃豆腐的不快感?

不過總算有點肉下腹,我休息過後果然有點氣力,便很快掙出繩索。

一但我得到自由,人魚公主便一副底氣充足的模樣。

「那個混蛋還說要我吃他的香蕉,去死吧!」

她抓起一顆不小的石頭朝著倒地的首領丟去,石頭準確地落在首領跨下。昏迷的首領被砸的痛嚎坐起,隨即兩眼一翻便又昏過去了。

可怕的女人,請提醒我絕對不要惹到她,她絕對是記恨記到天長地久的類型的。

「謝謝你救了我。」她又蹭上來抱住我的頸子,讓我順勢將她公主抱起。

如今就算我再笨也不會因此而感動,誤以為自己救了她,她根本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也很清楚自己欠了她一個人情,更何況她還體貼地替我保留了我的自尊心,假裝被救而不是救我。

相處這麼久了,我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公主。

人們對公主普遍的刻板印象便是公主要溫柔、美麗、善良,然而她除了美麗以外其他特點都嚴重匱乏。她吃沒有吃相、愛騷擾人、不時露出點小狡獪,她的性格古靈精怪,光是看她整這些盜賊就讓我緊張出一身汗,這女人不但現實而且很會演戲。

那又如何呢?我發現自己並不討厭她,甚至在某方面欣賞她的實際。

「騷包王子,你奪走了我的初吻,你要怎麼負責?」她偏過頭去。

「公主,那也是我的初吻。」我希望這樣就算扯平。

「既然這樣,那你將你的二吻給我好了,那我們才算扯平。」她將紅唇湊上來索吻,這傢伙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我忙將她的臉推到一旁。

「美人獻吻你也不要,你真的是王子嗎?」

「淑女也不會隨便亂吻人,你真的是公主嗎?」

我們大眼瞪小眼許久,她才聳肩放棄:「那我們先離開這裡吧,等這些盜賊醒來就麻煩了。」

「誰說我們要離開了?」

「可是盜賊……」

「你有聽過王子躲盜賊的嗎?當然不能放著他們不管。」我停頓一會兒,皺眉:「對了,你的手可以別在我的腰上亂摸嗎?」

「不要。」



「嗚嗚!壞人!」

「將我們放出來!你們這些惡徒!」

布袋裡兩團柔軟的小東西在扭動,不時發出隱著哭音的怒罵。

「再吵我就讓你們看到真正的惡徒,想被我吃掉嗎?」人魚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狼外婆的模樣。

其他的盜賊則是被我捆成一團,嘴裡塞上他們自己的臭襪子,就這麼咿咿嗚嗚地躺了一地。

王子是正義的的一方。惹到本王子,就等著進入皇家大牢吧。

而這兩個小朋友我也無法放著不管,便先將他們塞進布袋裡再來思考該怎麼處理他們。

「我們要在這裡等多久?」她無聊地玩著辮子問。

我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的車隊恐怕找不到這裡,我們應該到歡樂森林和他們會面。」

「那還等什麼?」

「……我不知道路。」

她瞪了我一眼。「王子都像你一樣不懂得變通嗎?」

「什麼意思?」

她慢吞吞地將盜賊嘴裡的臭襪子拉出來,而這些盜賊一但嘴巴得到自由便口沫橫飛地用各種髒話罵她。

她優雅且氣質滿分地微笑著,然後舉起一個足有巴掌大的石頭猛力往首領的跨下砸去。

「你這個賤……嗚哇!」

首領的慘叫聲驚走大片周邊看熱鬧的烏鴉,同時其他盜賊馬上禁聲。

「呼,安靜多了。」她繼續露出那種冷靜到讓人發毛的微笑:「現在可以靜下心來聽我說話了嗎?」

本王子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正和邪惡方一起旅行,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士讓我很害怕。

「你們有聽過一種遊戲,叫做女王陛下嗎?」

所有人包括我都搖頭。

「這個遊戲是這樣玩的。」她笑的人畜無害。「我問問題,被點到名的人要回答,而且要用「報告女王」開頭。如果答案讓我滿意的話,我會給予你們賞賜,如果我不滿意的話,小鳥就會飛走囉~」她舉起另一塊更重的石頭,我就知道她柔弱無力的模樣根本就是裝的。

一群盜賊面色如紙地點頭,我不想繼續看下去便轉到後方樹林等著。

樹林裡不斷傳出慘叫聲,我從一數到十、十數到百、百數到千的時候,樹林裡才安靜下來。

等我回去時人魚心情很好,地上一群人眼神如死地看著樹頂。

「我問出來了。這裡有個人知道怎麼走到歡樂森林。」

「誰?」

「你們這些壞蛋,我才不會帶你們出去!」布袋裡的少年大叫。

「再嘴硬啊!」她將布袋當抱枕滾了幾圈,裡頭兩個小孩驚叫連連,不久小女孩大哭而少年出聲求饒。

「好啦!我帶你們去歡樂谷!不要再欺負我妹妹了!」

我無言瞪著樹頂。第一次,本王子感到自己像是邪惡的幫兇,專門欺負老弱和小孩子。

於是一個鐘頭後,我們一行人重新出發,成員從麻煩的兩人增至更加麻煩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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