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06

聚水坪夜話 番外:棲所

星星在閃爍,月亮掛在海上如一抹微笑,微光亮起偌大的海坪。

潮退的時候,整片海坪都露出水面,潮溼的礁岩反射月光點點。

氤氤氳氳地,從平靜海面孕起的霧漫上海坪,無數黑影從海中攀上黑岩。黑影卻不似平日那般在海坪上漫無目的的覓食,漸漸化成人形往中央聚去。

當她爬上黑礁上化成人形時,週圍的黑影紛紛遠離她,畢竟她的食量之大在此處頗有名。

她是隻石斑精,但不是那種常會出現在人類餐桌上的那些石斑,她的原身足有兩個成人的高度長、寬度是一個小孩的高度。又石斑是種雌雄同體的魚,五十歲之前她只轉過一次性別,五十之後則是每幾年轉一次性別,百歲後卻是隨心而轉。於是今年她是「她」,到了明年看心情就或許會變成「他」。

她平常都在珊瑚礁底部睡覺,是個很懶得動的妖怪,而且她已經活了很久,對於性別很遲鈍,也很久都沒有交配的慾望了,所以不管當男當女都好。

她小時候的天敵是鯊魚和人類,長大後的天敵便只剩下人類而鯊魚變成她的獵物。平常她醒著的時候食量驚人,是很多水族的天敵。

她和同類少有交集,但當她成精後卻漸漸對原本的生活感到無趣,又她所喜好相處的淺海海域汙染嚴重,輾轉下來到這個特別的海域。

在這個被人類佔據的時代,近海被汙染、被人類的漁船灑下細網,古老的海族紛紛藏入深海,但她還是不習慣深海的黑暗,即使她的同族都離開了她還是繼續待在危險的淺海裡躲躲藏藏。

相對於她待過的其他海域,這裡實在是妖怪的天堂。

這是個海妖仍會歌唱、黑潮會停留的海灣。

這片海域還保有奇特的古老氣息,那是已經在記憶中很遙遠、快被遺忘的氣息,沒想到會在這片離人類居住地很近的地方出現。

於是這裡靈氣充沛的海域聚集了很多精怪。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這樣的地方一方面來說是個危險的海域,來到這裡已有數年,卻是這裡的和平和平靜讓她印象深刻。

尤其是月圓的時候,就連在深海的種族也時常聚到此處,熱鬧的渡過歡樂的三個夜晚。

在她還沒找到這裡前就曾經聽過這片海域,在這裡所有種族都得遵守聚水坪的規則,圓月三夜,海坪之上不論仇怨都得放下,就算是天敵獵物也不得在海坪上爭鬥鬧事,更別說隨意覓食。

「霜華,難得看到妳出現。」

剛爬上黑礁化為人形便有人叫住她,石上黑影站的筆直彷彿在等她。

她原本是沒有名字的,當她幻化人形時,她的臉頰上有幾塊雪花似的斑,所以她便有了「霜華」這樣的名字,而且還是由眼前這個人開頭的。

「榮大人,您今日醒得早。」她避到一旁,敬畏地低下頭。

「我怕你會踩到我哈哈……」他等了幾息,見她沒有反應才又補了一句:「呃、這是冷笑話……」

這位喜歡說冷笑話的妖怪是隻千年石頭公,他身上有劇毒,平常都在沙地上睡覺,但若不小心踩到他露在身外的刺就便會中這難解的毒,也難怪霜華覺得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這位大人化成人類也是灰樸樸的模樣,像塊硬梆梆的石頭毫不起眼,但他的眼神沉穩總能讓人感到心安。

「怎麼今晚特別熱鬧?」

「赤尾一家抓住一隻蝦虎精,說他吃掉赤尾的卵,正揪到渥萊君面前要個公道。」

赤尾是種很稀有的種族,十年前來到聚水坪時只有兩、三戶,現在已經繁衍成小社區,也是在聚水坪的庇護下才能逐漸興旺。

她知道,聚水坪是個保護區,許多稀有的種族都可以到此處請求庇護,而得到特殊保護令的家庭每逢產卵期都不得侵擾,偷蛋更是大忌。

在這個處處被人類威脅的世界裡,聚水坪的存在更是珍貴,保全了許多就快被環境逼的絕跡的稀有種族。

所以聚水坪上的居民都默契的遵守渥萊君訂下的規矩,然而,偶爾還是會有破壞規矩的當地居民,或者不懂規矩的外來者。

幢幢黑影包圍著的人發著微光,他和她一起往人群裡走,人群讓開道路給榮,她也順勢擠進圈內。

每次看到聚水坪的主人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聚水坪的主人有著光輝如月亮一樣的容顏,眉眼幽深讓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聚水坪上即便美人眾多,全部人的美貌加起來和他相較也遠遠不及。

他穿著樣式古老高雅的厚氅長袍,衣領與袖口皆滾上青族特有的水紋,盤結衣扣也是精心設計過的,長袍一看便知出於鮫人手工,畢竟再也沒有比鮫人更擅織紡的種族了,袍底的絲質中衣也必然出自鮫人之手。

他有諸多稱謂--渥萊君、青王、龍主,但她最熟悉的便是聚水坪主人,畢竟有他在才有今天的聚水坪,這片已經過於稀有的淨土。

他坐在由礁岩化成的玉座上,黑壓壓的人群以他為中心圍成一圈又一圈。渥萊君面前空出一塊空地,上頭三個男子揪著一位少年正吵得熱烈。

「龍主大人,就是他吃了我正在孵的卵!整整十顆卵啊!」

「我沒有吃!」

「就是他!就是他!」

「我說我沒有吃就是沒有吃!你別血口噴人!」

「我知道是你吃掉的!你一直鬼鬼祟祟在我家旁邊偷看已經很久了!」

「證據呢!沒有證據不要亂抓人!」

四人吵來吵去不外是那幾句話,赤尾家的人找不到證據,少年也個性凶悍,旁觀的人都喜愛八卦更在一旁鼓譟起來,搧風點火。

聚水坪主人拍了拍椅把,聲音不響所有人卻靜了下來。

「火條,去聞聞看他們身上的味道。」

「是!」

從人群中鑽出一個穿著藍白條紋長衣的小男孩。男孩有著一雙機靈的眼睛,儘管年幼,這位在海坪上很有人氣,誰叫他的真身是大家都得乖乖聽話張嘴讓他看病的清潔魚?

他繞著四人轉,東嗅嗅西聞聞,又扳開每個人的嘴巴聞了聞。

「兇手就是……」他故作神秘的伸出一根指頭裝神祕。

「快說啦!」「究竟是誰?」旁觀的群眾又鼓譟起來,紛紛瞪著他要他不要再賣關子。

他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指:「蝦虎精,他的嘴裡有赤尾蛋的味道。」

「果然是你!」「就是你!」「太可惡了!」赤尾家的人掄起拳頭就想扁少年。

「破壞規則的人!」「敗類!規則就是規則!」「不遵守聚水坪上規則的人滾出去吧!」

群眾和赤尾都鼓譟起來,對著少年你一言我一語的謾罵著,不少居民還現出原形對著少年齜牙裂嘴的咆嘯。眾人吵鬧聲淹沒背景的海潮聲,霜華受不了吵地摀住耳朵。但聚水坪主人的聲音卻穿透吵雜的聲音,清晰地讓每個人都聽見,適時平撫下火爆的氣氛。

「蝦虎,你為什麼吃掉赤尾的蛋?」

少年知道瞞不過去了,便低頭招認:「是,是我吃的。我只是餓了……」

眼見人群的情緒又要沸騰,聚水坪主人用手勢壓下鼓譟。

「十顆蛋都是你吃掉的嗎?」

「是。」

「你承認自己破壞聚水坪上的規矩嗎?」

「是。」

「既然你吃掉赤尾的十顆蛋,你的懲罰是必須在被你吃掉蛋的那一家門口守門十年。將來這家若非自然因素少掉一顆蛋,你的刑期便多增五年。刑期間,赤尾要提供足量的食物給蝦虎,這是互助互利的事,能夠接受否?」

赤尾和蝦虎面面相覷。畢竟赤尾本來就不缺食物,而蝦虎這種族確實是很好的守衛,三人想了想都能夠接受這樣的懲罰,蝦虎自己也沒得好說的。

「大人,我記錄好了。」

站在聚水坪主人左側的是一千年大妖丹樵,他說話緩慢做事細心非常,主要負責記錄和安排賞罰的執行。他的個性剛正不阿,深得居民的認同與尊重,於是他一出聲表示事情以解決,大夥兒見沒有後續八卦便不再吵鬧。

近百年來,古老的存在不是被人類趕盡殺絕便是紛紛陷入長眠,難得還有如此古老的自然精靈在這濁世中仍保持如是清醒,甚至還守護住一片淨土。

這樣的存在在這樣的時代裡分外格格不入,尤其人類的城市在不很遠的地方張牙舞爪地擴展地盤,但或許也是如此,聚集在此地定居的生靈都很珍惜這塊淨土,也對聚水坪的主人有很強烈的保護欲。

平時大夥兒都喜歡圍在聚水坪主人身旁,尤其幾位大妖像是丹樵、榮和愛製造噪音的瑞水、瑞顏兩兄妹更總是和他形影不離,或者外來的大妖如石影、十六夜和天九等也都時常在聚水坪待著不肯離開。

每次見到聚水坪的主人,他身旁總有幾位大人圍著他轉,或是站在他身側作門神不讓其他人接近。也虧聚水坪的主人能夠在這樣吵吵鬧鬧的環境下始終淡定,若是她早將旁邊的人都轟開好圖個安靜。

但每幾個夜晚,總會有一兩個小時,渥萊君身旁圍著他的人都會散開退入黑暗中,就如此刻一般。

原本圍在渥萊君身旁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幾位大妖的身影在月光下淡化、消失,她身旁的榮也是眉頭一皺,給她一個眼色便往海坪邊緣退離。

她隨著榮離開時,她看到聚水坪的主人獨自坐在王座上,周圍寂寂無人,月光清冷的照在他身上,背景的海潮聲有些單調,如此看來竟是有些寂寥。

沒多久,發著微光的幼小人魂直奔過來,一把撞進他的懷裡。聚水坪上安靜得彷彿只剩這一大一小,遠遠看去畫面頗為沉悶寂寞。

「別看了,走吧。」榮難得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第一次看到呢,那個人類小女孩。」霜華卻仍是好奇的頻頻回頭:「看來你們都很討厭她。」

「這裡誰的棲地不曾被人類破壞過?這裡有誰不討厭人類的?」榮忍了忍,嘗試壓下怒氣:「可是既然大人允許她的親近,我們也不能多說什麼,就乾脆走遠點眼不見為淨……」

「我倒覺得你們是在跟渥萊君生悶氣。呵,真像小孩一樣。」

「我們哪敢和龍主生氣。」榮偏過頭,像是想結束這個話題:「不說了,你知道最近新來了一對土地公婆吧。我約了丹樵去找土地婆拼酒,你來嗎?」

「不了,我回海裡睡覺好了。」

榮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有什麼麻煩事,都是朋友不要嫌麻煩,找我們幫忙吧。」

她沉默不語,目送榮搖著廣袖一派瀟灑的離開。

麻煩事嗎?當她沉入海中時,脣角不禁凝起一絲苦笑。

儘管大海如此遼闊,若遇到麻煩事就換個地方便能躲過,但倒楣的是不論游到哪裡都會遇到新的麻煩事,躲之不盡,躲到她實在感到很厭煩。

世界很大、海很廣闊,但她竟沒有可以安心棲腳的地方。

其實對她最麻煩的問題不是裹腹也不是天敵,反而是她那些麻煩的同類。

石斑在海中本來就喜歡獨來獨往,她也少見同類。但近來不管游到哪裡都能遇到求歡的雄性。這些早被雌性寵壞的同類一黏上就煩死魚了,將她的拒絕當成欲推還迎,她說滾開那些傢伙以為她在裝害羞。

石斑的雌性遠比雄性多上許多倍,所以這些雄性時常會被沖昏腦袋以為自己很尊貴,鎮日也以交配為頭等大事。這就是為什麼她大部分生命都是雌性而非雄性,生理控制心理,她討厭自己轉雄性時的不理智,也討厭那些不理智的煩人公魚。

很少公魚會長到如她這般巨大,所以她平時現出真身就可以嚇跑一堆麻煩,但最近這個麻煩卻是麻煩之最,反而一看到她的真身戰力更加旺盛,煩得她縮在聚水坪底下的礁底只想躲過這個煩人精。

前兩日在聚水坪附近好像看到跟那傢伙很相似的影子,嚇的她白日不敢出來透氣,只有在月光稀微的夜晚才敢上岸喘口氣。

一定只是看錯了,當她回到岩穴裡休憩時,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那傢伙不可能一路追到聚水坪的吧。

□ □

有諺語道,魚在倒楣時,不管游到七海中的哪一海都會倒楣。

不幸的,霜華最壞的預感終於成真了。

原本是月圓的好日子,天空萬里無雲,月光晃耀將整個聚水坪照的明亮非常。到處都有從遠方而來的精怪特地來參與月下的祭典。臨海坪處有非人夜市,紅燈籠、紙面具,空氣中飄著淡淡酒漿香氣令人微醺,未飲也醉人。

這樣的好日子,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不該出現此處的人時轉為錯愕。當她在聚水坪上看到那個大頭的傢伙,想要躲回海中已經來不及了。

石斑的頭大,化人時也是大頭,就算在遠也難認錯人。

霜華的頭本來就很大,看到那個人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原本站在礁岩上拿著煙斗抽的榮一看到她便挑眉。

「今天沒有下雨真是可惜?」榮對著她笑了笑。

「什麼?」她心不在焉也沒能聽懂。

「呃、冷笑話,不要在意。」榮吐出煙氣,擊掌唱道:「大頭大頭下雨不愁~」

她無奈地揚起一邊眉毛:「榮大人,您真愛開玩笑。」

「看妳一上岸便愁眉苦臉,想逗妳笑嘛。」他頓了頓:[霜華、霜華,多美的名字啊,鎮日愁眉苦臉的就一點也不美了,和名字不搭囉。」

她扁眼:「您這是拐彎抹角在稱讚自己取名的本事嗎?」

「是啊,沒錯。」榮倒是承認得很痛快。

「您今日倒是心情很好嘛。」

「因為那個人類小女孩今天只出現一下子就不見了,所以海坪上的大夥兒心情都很好啊。」榮陰測測的磨牙:「要不然每次看到那傢伙在龍主身旁都要忍著不將她咬死實在好痛苦。」

霜華側目。聚水坪上不管誰說到那個小女孩都是咬牙切齒狀,每次看到她出現在聚水坪的身旁都會有一群人躲在暗處磨牙。這群老大不小的大妖根本就是在忌妒嘛,不想被個討厭的人類搶了在渥萊君身旁最好的位置。

「不能吃。公交代過的。」身後一把慢吞吞的聲音替她回應。

兩人肅然轉身,身後是位秀拔天骨,清臞玉立的中年男子,他身著藏青色長衣,偶爾風灌入袖袍望之飄然出塵,尤其他還光著頭,若不經意或許會誤認他為出家和尚。

「丹樵大人。」霜華尊敬垂下頭退到一邊。

丹樵的真身是某種稀有的海龜,他博學強記、個性素直,很容易讓人敬重的大妖,換句話說則是難以親近。他向來都以維持聚水坪上的秩序為己任,既使妖齡比他更深的大妖也得乖乖聽他的話,不敢在聚水坪上亂來。

榮是聚水坪上少數不怕他的人,被他抓到也只是吐吐舌頭,笑問:「假和尚,別告訴我你不曾想過要將她從龍主身旁……驅之別院?」

丹樵只是悶哼一聲,側身望著那個匆匆忙忙向他們之處跑過來的傢伙。

「姐姐,我找到你了--」大頭青年的聲音被丹樵一瞪便縮回喉嚨裡。

「不要亂叫,我不是你姐姐!」霜華按著額頭,一面觀察逃跑路線。

榮見她一副想繞跑的神情便知道其中有貓膩,冷下臉對著那人問:「你是新來的?以前沒有見過你。」

「我、我才剛到……我、我是來找姐姐的。」

「就說我不是你的姐姐了,不要亂叫!你這個跟蹤狂!」霜華很想跳腳。

「不管你是來做什麼的,來到這裡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則。」榮扳著臉道:「先去找土地婆登記,然後請這位丹樵大人教你聚水坪的規矩。」

「啊,這麼麻煩?」他縮了縮脖子,求救地望向霜華。

霜華當然不理他,腦子裡還在想該往哪裡逃比較好。

榮和丹樵交換個神色,兩人便將新來的石斑精架在中間,逼得他往市集的方向走。

「跟土地婆婆登記可以晚一點再做,我們帶你熟悉環境吧,同時讓丹樵大人告訴你聚水坪上的規矩。」榮回頭給霜華使個要她心安的眼色,霜華便只能暫壓下逃跑的計畫。

一來也是她逃了太久,實在累了。二來她很好奇榮和丹樵這兩位大妖要怎麼安置那人,畢竟她剛來的時候可沒有人當導遊帶她,也沒有人告訴她聚水坪的規矩。

結果,這不但是讓那個煩人的公石斑難忘的一晚,對她也同樣是難以忘懷的一夜。

榮原本就愛開玩笑,整起人來口才便給,帶那個跟蹤狂逛個市集就像逛十八層地獄一樣--烤香腸烤雞串都是由破壞規矩的妖怪砍手砍腳製成,看到油鍋時還不忘形容炸石斑的美味--一圈逛下來,夜市被他形容得就像間專門處理妖怪的黑店,就算霜華知道他在唬爛也是胃口全失,跟蹤狂更是面色如土。

接著便是丹樵上場。他神色鄭重的要新人將聚水坪的規矩都背好(榮在一旁威脅他若記不牢恐怕會不小心變成炸石斑)。新人當然緊張的豎直耳朵,專注地背誦條文。

丹樵唸到第二十五條時他已經舉手投降,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丹樵認真的一句話語:

「剩下一千三百條,你要帶回去背嗎?」

最後跟蹤狂找了藉口便臉色發青的逃跑,霜華認為他大概不敢再來這個恐怖的地方泡妞。

夜已深,參與集會的妖群緩緩離去,月亮也將沉入海中。

榮伸個懶腰,丹樵仍是站得挺直如松,說了這許多話也不見疲憊。

榮提袖掩住哈欠:「好啦,我愛睏了,霜華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老是想著要跑路。」

「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她神情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兩人。

榮借機整人她不意外,但沒想到看似耿介的丹樵也會混如這淌渾水,這真是太令她意外了。

「渥萊君說過,任何需要庇護的,都能在此地得到庇護。」他攏袖而立:「聚水坪上的規矩,說穿了也就只有這一條。」

她一愣,鼻子有點酸,她側過臉不想讓這兩位大人看出她的心情激盪。

在這個亂糟糟的時代、被人類弄得亂糟糟七海裡,她總算找到一個歇腳處。

她不用再逃了、不用再流浪了。

霜華望著就要沉沒海面的月亮,臉上的素班如淚痕般微微發亮。



【番外 棲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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