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05

謎樣社導 (四)

葉群和黛姬以及錢伯逸在社長室裡關起門開會。

 

葉社長雙手交握桌上,沉聲道:「我有可靠的線民說在埃及看到石影老師,據說石影老師被困在法老王的墓裡,那還只是昨天的事情。」

 

錢伯逸問:「是協會那邊的消息嗎?」

 

葉社長點頭,遞過一張照片。

 

錢伯逸和黛姬看了看照片,兩人交換困惑的眼神,黛姬轉問阿葉:「這是石影老師的照片嗎?長的還真好看。」

 

葉社長將照片收回,說:「這是線民提供的最新照片,雖然畫質並不好,但也可以看得出兩人的不同。」

 

黛姬很感疑惑:「如果真正的石影老師在埃及,那這一位又是誰?他又有什麼目的?」

 

錢伯逸聳肩:「雖然不知道他的身分,但目的頗明顯,就是要接近貓咪學妹。」

 

黛姬又問:「那我們要假裝不知道,還是將他的真實身分逼出來?」

 

葉社長:「雖然放著也沒有什麼大礙,但既然釣餌都有了,放著一個面目不明的非人在社團裡頗麻煩。」

 

錢伯逸問:「要找兔子小朋友入夥嗎?」

 

社長搖頭:「太容易漏餡了。」

 

「那就是找小惡魔,然後再加我們就夠了嗎?」

 

「夠了,反正再多人也打不過那位,有時候重要的不是力量,而是談判的能力。這時候弱一點比較好,強則易折。」

 

錢伯逸也聳聳肩:「反正有小貓,如果事情失控的話,就找她來當煞車器就好了。順便找阿秋來掠陣,比較保險。」

 

「也可。」

 

 

薛連丹平時的嗜好是拼圖。當錢學長知道他喜歡拼圖後,便每個月都會送他一副自製的拼圖。那些拼圖很特別,據錢學長說,那是用一位府生的畫作所製作的拼圖,獨一無二,拼圖在拚完前,他不知道圖案的原貌。所以每次拿到拼圖,他都會很雀躍,會花上幾天幾夜將拼圖完成,就是想要知道畫作的原貌。

 

他拼到一半,感到有點渴便起身找水喝,到廚房裡發現社導正在煮茶。

 

「石影老師,」薛連丹說:「你好像很愛喝茶。」

 

石影老師只是笑了笑,儘管他的面容平凡至極,但那一笑卻讓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帶出種攝人的氣息。

 

這時社長推開社長室的門走了出來,掩著嘴咳嗽咳的很嚴重,薛連丹忙過去拍他的背,又扶著他到沙發上坐著。

 

等到一杯水入喉,葉社的咳嗽才慢慢停止,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喘氣。

 

石影坐到他身邊,囑咐道:「阿葉,你的臉色很差,該看醫生還是得看醫生。」

 

葉社點頭:「我明天要回醫院檢查,會離開學府一周,就要麻煩老師看著社團並給予指導了。」

 

石影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我份內工作,你就安心休養吧。」

 

葉社嘆了口氣:「如果社導一直以來都這麼有責任心的話,那我就不會那麼累了。」

 

石影微笑:「現在也不晚。」

 

薛連丹在一旁聽著,也覺得現在這樣的社團更有社團的感覺,希望石影老師能夠一直待下去。

 

 

這晚,阿華又做了惡夢,不敢睡的她便爬了起來,跑到雙子樓中庭的草坪去看月亮。走到草坪上卻發現已經有熟人抱著被子躺在草上,雙手放在腦後地看著微星斜月。

 

在阿華走到之前他便坐了起來,有些困惑地問:「三更半夜的,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呢?三更半夜在草地上睡覺?」阿華在他身旁坐下。

 

薛連丹的眼下也有明顯的黑眼袋:「阿徹又把房間炸了……房間沒修好之前只能睡外面。」

 

和一個動不動就炸房子的室友住在一起,就要有時時露宿街頭的覺悟他又不像其人有地方可去,雖然是可以呆在社館或學院啦,不過想想總是飄來晃去的阿秋,時不時出現的詭異現象,他寧願睡在這裡的草地上。

 

其實偶爾睡草地還挺浪漫的。

 

「冬天到了怎麼辦?」阿華笑問。

 

「船到橋頭自然直囉。」薛連丹還是如往常般豁達。

 

薛連丹的這份無所謂感染了她,她也頓感輕鬆起來。

 

這時薛連丹才發現阿華穿著單衣薄服,夜露漸重,夜風一吹便微微發抖。

 

「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將被子遞出,早知道就該多拿件外套出來。

 

阿華搖搖頭,只是在他對面坐下:「偶爾吹吹風也不錯。」

 

「阿華,你和老師早就認識了嗎?」他不是想要八卦,只是控制不了好奇心。

 

阿華一怔,嘴角微彎:「嗯,應該是老朋友呢!」

 

線索一直不曾斷過迷惑人的風姿、青色的狐火、能夠化為各種人且以此為樂的性格並熟悉她的過往的就只有那個人,而也只有那個人會這麼無聊又惡劣,將她的過往拿來玩弄,藉此取笑自己。

 

如今頭腦稍微清楚,阿華能夠看穿那個人的身分,只是目的仍是不詳。不過對那種非人來說,或許他也只是想捉弄人,那位確實有可能會這麼無聊。

 

所以,阿華被捉弄了這麼久,要怎麼將那人一軍呢?阿華看著不全的月,露出一個久違的淺淡微笑。

 

連丹見阿華的心情很好,也感到愉快。

 

「阿華你的期中考都考完了嗎?」

 

「還剩下一科,卜筮學的考試。」

 

「我也是。」薛連丹的臉垮了下來:「這一科我真的上到不知道在上什麼,恐怕考試會被當掉。」

 

卜筮即占卜,預測吉凶的方法,最早的卜筮用的是龜殼和蓍草,「龜為卜,策為筮」,隨著歲月演進為數量龐大的占卜方式,上課時老師介紹了約二十幾種方式後便要求他們選擇其中一種方式自習,每位學生所學習的方式都不同。

 

連丹選擇易經六十四卦占卜,而阿華則是使用盧恩符文。但連丹將六十四卦背完後,卻發現同樣的卦,每個人的解讀都大不相同,他始終不信任自己的解讀結果,更不懂如何去運用卦象。

 

他每天早上都會立一卦,如今早得上掛下卦為「大有」,大有,元亨,應是個吉兆。結果寢室被打壞,晚上還得在外頭露宿,實是倒楣至極,和吉兆全然不相輔。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在學占卜,可惜是四象學舍一年級的的必修課,連丹為此吃盡苦頭,他最討厭的就是這門看似騙人又自愚的課程了!

 

然而和他相比,卜筮學對阿華只是小菜一碟,她平常也沒有學習,但每堂隨堂考總是順利通過。

 

「阿華,為什麼選盧恩符文?」他忍不住問。

 

阿華側頭:「因為這個看起來最簡單。」她隨身拿出一個小包,倒出一顆石頭,石頭上刻著簡單的線條。

 

「它是什麼意思?」

 

「水,就是喝個水可以去睡覺的意思。」

 

「那是你自己的意思吧?」連丹扁眼。

 

「就是我自己的意思。」阿華站起,伸了個懶腰。

 

阿華看著一彎斜月被薄雲遮掩,說道:「你的淺意識本來就有答案,而占卜的方法只是工具,讓你能夠將那個淺意識裡的答案化成清楚的想法罷了。」

 

連丹將棉被裹緊,反駁道:「不對,上課時老師說過,占卜呈現出的不是人為操縱的結果,而是由神靈賜與的啟示或告誡。」

 

「上天如果要給你啟示,那也不必透過這些工具,一葉知秋,看到落葉便知道季節要變了,看到積雨雲便知道雷陣雨將至。微風、落葉,都是啟示,就連你身體上的變化也是大道的一部份。所以就算不用占卜,你早就知道神靈賜予的啟示或告誡,這世上一切都相連接而非分離的,只是你沒有意識到罷了。然而人太遲鈍,所以我們才要用工具來將直覺化成更能接受的語言。」

 

阿華續道:「占卜只是種語言,重要的不是語言告訴你什麼,而是你的心告訴你什麼。」

 

連丹聽得很是模糊,又問:「那如果拿到大吉或是大凶的籤呢?」

 

「大吉就好好珍惜身邊所有細小的幸福,大凶就未雨綢繆,不論吉凶,都要準備好將會遇到需要改變的契機。」

 

「阿華同學……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華嘆氣:「我很適合當神棍對吧。」

 

連丹驚嘆:「阿華同學,你會讀心嗎?」

 

「不會,因為你將想法都寫在臉上了。晚安。」

 

阿華揮揮手離開,她決定聽從盧恩符文的指示,喝個水早點去睡覺。

 

 

這天,阿葉又給阿華派了個在小鎮的任務,石影如往常伴在一旁。

小鎮中有個剛跳樓的女孩,每天傍晚重復著跳樓這件事,嚇到很多經過的民眾,讓小鎮又多了一幢鬼故事。現在大部份的人都會刻意繞路,但住在大樓的居民卻跑不掉,便委託G Host來解決這件怪事。

這項任務看似不難,阿葉便搶在巫學院前接下這份任務。但接下之後卻發現黛姬正忙著巫學院的某樣儀式而走不開,畢竟阿華也跟著黛姬處理過類似的案件,便將之交給阿華來辦。

於是
他們在傍晚前來到了那棟高樓頂端,等著女鬼出現。

石影靠在欄杆上無聊地望著遠方,而阿華則是專心地翻著手的資料。

從資料看來
,她只是初一的孩子,因為感情問題而自殺……阿華有些頭疼地壓壓太陽穴,通常和感情扯上關係的女鬼最難搞了,它們都執念太強,聽不進話語,而且很容易因怨恨而便成厲鬼

 
應該讓錢學長來的,他最會哄女孩子了。

她瞄了一下石影。

他又不是真正的石影叔叔……是說,石影叔叔拐騙女孩子的手腕倒是不比錢學長差呢。

夕照斜斜,橘光將天台染得一片柔和,綁著辮子的女孩就這樣出現了。阿華忙將魂力集中在身邊,形成一密度高的金色靈場,站在女鬼的路程中央等待

那女孩的面目一片血肉模糊,當時落地時應該是面目朝下的吧?應是眼睛的地方不停地流出殷紅的血淚,毫無猶疑地往天台邊上走去。

她是那樣的恍惚,她並沒看見擋在身前的阿華,一下子便被靈給彈開。她又搖搖擺擺地站起,又撞上阿華放開的被彈開,這樣過了幾次後她才跌在地上不動,呆滯地盯著她看。

阿華試著和她說話,但她彷若未聞地只是呆望著她,一直不停留著血淚。

阿華想了想,便將魂力放開,蹲在她面前溫柔地和她對望,輕聲的安撫她。

那女孩只是個孩子。小小的個子,不到巴掌大的小臉,雖然面目模糊不清,但阿華仍能想像她曾經的清秀。

阿華伸手想摸摸她的頭,那孩子的面孔卻扭曲了起來,她的目光猙獰如夜叉,鬆動的齒間咬碎一怨語:「是你……......你這個賤人……

 

語音淒厲,她的眼眶流下兩道濃稠的血淚:「我們是好朋友,為什麼要搶走…….

阿華一愣,那女鬼的指甲突然變得烏黑銳利,她展開雙手的利爪便向她撲了過來,阿華躲了開來,讓她追著在天台上奔跑躲避著。

那個小吳是誰呀?她只是想先安撫她再將她收起,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華越躲越狼狽,渾忘了要聚起魂力,那女鬼的怨氣越發凝重,阿華看著她的牙齒長出唇外,她的頭髮如針般豎起,她的皮膚烏黑如夜阿華腦海中晃過一句話:愛情不但令人盲,還會令美女變惡鬼。

對了,她還有外援但她的外援卻只是笑咪咪地看著她在天台上被追趕著,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只是涼涼地笑著:「阿華,你每次出任務都是先將女鬼氣得變成厲鬼嗎?這樣不太好哩。」

阿華被氣得想吐血,換她變成厲鬼算了。是啦,她就是很差勁,這幾個月來還未能夠完成任何一個任務,反而越弄越糟。

心神渙散之下,她一不小心便摔倒地面,那厲鬼哇哇大叫地撲了上來,十指如利刃。

一切都像慢動作般,阿華看著她的指爪朝她刺了過來,那一瞬間她的頭腦空白。

但等待的疼痛卻遲遲未到。

 

睜眼面目普通的青年正從那厲鬼身後緊緊將她抱住,環抱她如環抱著情人般。

 

那厲鬼仍掙扎著向她伸爪子,青年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著話語,一遍兩遍,三遍四遍,她漸漸不再掙扎,無力地垂下雙手靠在他的懷中。

 

青年將她輕輕了過來,仍是一面擁著她一面在她耳邊說話,手掌輕輕撫著她的長髮……是的,她的烏髮柔軟,她的面容清秀,她的肌膚白晰柔嫩。

 

那清秀少女愣愣看著眼前的男子。青年慵懶感性的眸子蠱惑般地在她臉上打轉,那少女的臉紅了起來,他又彎起嘴角露出一勾人微笑,然後緩緩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那少女的臉龐染上一抹霞色,羞澀地點點頭,身影漸漸淡化消失。

 

阿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變化,莫名其妙地,那女孩便自願下去等著投胎了。

 

青年伸手拉她站起:「阿華還是太嫩了呀!」

 

她還是傻傻的望著他,脫口問:「你對她說什麼?」

 

青年懶懶地笑著:「我叫她等我下輩子去找她。」

 

「你下輩子要怎麼去找她?」阿華滿頭霧水。

 

青年斜瞄了她一眼:「當然是騙她的,我幹麻要去找她?」

 

阿華被打敗地垂下肩。真是個狠角色,竟然能騙到厲鬼重新投胎。

 

她的腦海閃過黛姬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愛情是最強大的咒。

 

愛情嗎?她是不懂的,但她卻懂得另一種強大的情感,想要守護的感情

 

四周暗了下來。天台下車水馬龍,人聲喇叭聲混成一片,悶熱的濁氣撲面而來,充滿了活力與生氣,整個小鎮就這樣在夜裡醒了過來。

 

或許跌倒時拐到腳,阿華的腳踝有些發疼,她乾脆一股腦兒坐到地上,對著天台底下的車燈人影發愣。

 

「欸,小草兒,你在想什麼?」黑髮青年懶洋洋地斜靠在欄杆上,又開始逗起她來。

 

阿華只是慢慢地站起,頭一次毫不躲避地望進他的眸子深處。

 

青年震動了一下。

 

阿華安靜地看了他半响,眼神中曾經的掙扎疑惑卻已不在。

 

她專注地盯著他的面孔,看到他都感不自在。

 

最後,她輕輕喚著:「九叔。」

 

青年卻愣了一下,隱忍道:「九叔?那是誰?」

 

「九叔,別玩了。」這次阿華的語音中漾起薄薄笑意。

 

青年喃喃自語:「我是石影…...協調社的社團老師……

 

「九叔!」阿華拉長了尾音,嗓音中卻有風雨欲來的威脅感。

 

「誰是九叔?別把我叫老了!」

 

青年一揮手,一眨眼間身型有了變化,阿華眼前出現一位穿著白袍的俊逸青年斜視著她。

 

他輕振衣袖,寬大的白袍襯出他出塵的氣質,廣袖邊緣鑲著如同古時銘文般金色的圖紋, 更讓青年增加些許神秘的氣息。銀髮及腰,他的黑眸閃爍如最純色的黑曜石,誘人的薄唇揚起一絲勾人彎度,他的面容潔白如玉,隱隱中似有光華流轉。

 

他很美,且美的無比張揚。

 

他的額上有著奇異的金色圖騰,那是證明高貴血緣的魂印,而他的身後隱隱有著足以證明身分,寬大莊嚴的九尾。

 

雖然眼前的石影和之前的石影有著相似慵懶感性的氣質,但收起了壓抑般的風雅書蘊,眼前的石影在相貌陡變的同時,整個人的氣質也染上一層高貴傲氣,之前隱而不發的內蘊性感如他那如雀屏般的寬尾舒展開來,既張揚且直露。

 

少了一層含蓄,他在舉手投足間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蠱惑般的美感。連斜視的目光也滿溢著萬種風情。

 

「九叔,您這是做給誰看的?」阿華用極緩慢的語調說道。

 

他馬上破功,氣得跳腳:「我這麼年輕帥氣……叫我天。」

 

「最好還要加上大人是吧?」阿華難得露出細微笑意「九叔,您也是幾千歲的人了,叫叔叔還算便宜呢?」

 

青王比我老多了,怎沒見你稱呼他為隴叔?」

 

怒氣沖沖的俊美青年卻頓時緩了下來,憐憫地注視著頓時帶上面具看不出表情的少女。

 

青王……九嘆了口氣,對著阿華張手:「想哭就哭吧,只要別將鼻涕擤在我的袍子上。」

 

阿華安靜的垂下頭,過了半响後才抬起頭來,目光平靜且悠遠。

 

「九叔,」她微笑:「不用擔心我,都過去了,不是嗎?」

 

九卻覺得她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如今將情感封存起來,真令人看不下去,還是她小時候可愛多了。

 

大步向前,他乾脆獨斷地張手將她圈入懷裡,柔聲安慰道:「阿華,非汝之過……

 

懷中的小人兒停止了掙扎,最後終於將臉埋在溫暖的白袍中,在淡淡的香草味中靜立著。

 

「我收到消息時已經太晚。」他幽幽嘆息著。

 

聚水坪的小草,」天露出溫暖微笑:「願意一談嗎?」

當時,大家總是私底下稱她為「聚水坪的小草。因為她曾是隴身旁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又小草是隴給她的小名,也只有他才能夠這麼喚她。

阿華無聲鑽出,垂首不語,過了良久後才抬頭直視這位屬於大哥哥的友人。

 

「您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天九也不隱瞞:「我在躲石影,你們人類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反正你在這裡,石影就不會回來,所以我就冒用他的身分躲進學府了。」

 

阿華頓時感到頭痛,所以這位非人有在學府裡長住的打算。

 

「那您好好的假扮石影叔叔就好,幹嘛要作些其他的小動作?不是讓自己變得可疑嗎?」

 

「喔?我倒覺得我將青王的氣質演的很像呢。」

 

「就是這樣才可疑啊。」

 

「就是看不過你一副活死人的樣子,忍不住想逗你。」

 

阿華無奈的看著他,這些非人實在太無聊了。

 

「不過您的方法實在很拙劣呢!」

 

「我的方法拙劣?哪裡拙劣了?」

 

「一來,您騙人又沒有騙到人,二來,扮成別人的樣貌,只有跟不上時代的妖怪才會用的。」

 

「吾非妖,吾是尊貴的靈獸。」

 

「好啦,尊貴的九叔,我們去吃飯好嗎?我好餓。」

 

不准那樣叫我!」

 

「九叔,我們去哪裡吃飯呢?」

 

 

當他們一回到學,才剛踏上懸鈴子大道,夏默和商玲便遠遠喊叫著,駕馬跑了過來。

 

兩人跳下馬,夏默用手撐著膝蓋,不停喘息:「石石影老師……出事了。」

 

商玲則是牽著韁繩,抓著夏默的手臂,大聲道:「石影老師,魔女來社館鬧事,還把錢學長打成重傷,老師快去看看!」

 

阿華與扮成石影老師的九天對看一眼,便要往社館奔去。

 

但阿華的衣袖一緊,卻是夏默抓緊了她,滿臉恐懼撲上抱著她的手臂:「嗚~~阿華,好可怕呀!我……

 

商鈴忙道:「阿華,夏默嚇壞了,還請你送她回雙子樓,我帶石影老師過去。」

 

她也不給她回應的時間,拉著石影老師便上馬狂奔。

 

阿華擔憂地帶著夏默回到寢室,夏默卻彷彿嚇的不輕,一面顫抖一面拉著她不放她只好伴在她身邊,輕聲安撫著受驚的小百靈鳥。

 

然而夏默演了一會兒,卻又坐不住了,阿華泡了花草茶給她壓驚,她喝了兩口便放下,坐立難安的滑著手機。

 

阿華看著她許久,突然問:「你想去看熱鬧嗎?」

 

夏默抬頭,看到阿華的眼神便知道事情敗露,尷尬的笑了笑:「什麼熱鬧?我只是擔心錢學長罷了。」

 

「魔女專科最近有個重要的活動,她們才不可能去踢館。」由於修了兩門巫學院的科目,阿華很清楚近來巫學院從上而下所有人都忙到冒煙,哪有時間去騷擾其他社團。

 

夏默摸了摸頭,她實在不太會演戲,而且有熱鬧可以看卻無法在現場搖滾區裡看好戲,她怎麼都坐不住。

 

「是關於石影老師嗎?」阿華又問。大概石影的身分被拆穿,學長姐們想要揪出假社導的真面目而設了陷阱。

 

夏默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不要說我搞砸了,我只是很想去現場看熱鬧。」

 

阿華嘆氣:「那個人沒有惡意,但他其實脾氣不太好,我們快走吧。」

 

她拉著夏默往外走。希望能阻止這兩方兩敗俱傷。

 

 

昏暗的暮色中棗紅馬四蹄如飛,一到清影湖便展開一雙寬翅,沒多久便飛越清影湖停在社館前。

 

微一凝目,便發現了紊亂的魔力夾雜著還未退去的自然力,看來那些魔女才剛剛離開。

 

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她們也許用了什麼陣法重創了錢家的小子畢竟是流的少主,那個小朋友還不至於這麼不濟,他的傷大概是術法反嗜而成,所以她們才找上自己而非送到學府的醫館。

 

據說魔女專科四象學舍一直都水火不容,三天兩頭便找到對方的院館練習新習的術法。通常阿葉在時她們還會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會太猖狂。結果阿葉一住院她們便狠狠地找了上來,還打傷了他的好友,是不是當協調社沒人了?

 

不過空氣中的力流太亂,他實在辨認不出那術的種類。

 

跟著商鈴來到會所的練習場,血氣混合著魔力讓整個空間的氣都紊亂起來。錢伯逸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嘴角溢出血從外表看來竟是傷的不輕。

 

「黛姬呢?」這個時候就需要她這位巫女了。

 

「我們找不到她。」商鈴站在門口,懼地抱著手臂。

 

他快步地走到錢伯逸的身旁蹲下,伸手向他探去,但錢伯逸卻突然張開了眼,手掌拍在他身上,一個挺身縱躍便躍了開來,一手貼在地面發動了隱在地板上的陣圖。

 

阿秋、黛姬和阿葉也出現分站四角,和錢伯逸同時發動了早準備好的陣圖。

 

繁複的咒文在空間迴盪著,金色的咒文環如水波般蕩開,瞬間便將石影老師給牢牢地捆綁住。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他冷冷地看著錢伯逸。

 

什麼魔女來鬧場?他們故意用魔力餘波來混淆自己的判斷,好隱藏這個封魔陣吧?

 

他掙了掙,卻感到壓在身上的陣法更加沉重手腳都無法移動,怒問:「你們這樣對待老師的?」

 

「老師,你的面具被拆穿囉。」

 

商鈴笑嘻嘻地站在門口觀望,能在這裡看戲而不是像夏默那樣得在雙子樓裡裝可憐,她實在太幸運了。

 

「你們在說什麼?」他盯著阿葉,努力維持著冷靜。

 

商鈴走近陣法邊緣,笑咪咪地拿出一張照片來,指著中間的人影。

 

「欸,老師,這位才是真正的石影老師。」

 

他望著照片裡的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那傢伙什麼時候換口味了?

 

他認識石影數百年,那傢伙就是喜歡用相同普通到不行的人類化形,他早看到習慣了。反而看到他的本尊還覺得怪怪的。

 

為什麼要用這樣普通的化身?每次問他,他都說這樣比較像人類。然後認真地扮演著他的人類角色。

 

他去私塾讀書,讀到最後當上宰相;他去當漁夫,當到最後小漁村便成第一大港;他去學種田,最後變成富甲一方的大富農。而那些時候,他都是用這副普通到不行的尊容,從未變過。

 

所以他怎麼知道他現在有冒用他人樣貌的嗜好?他用的根本是青王的人類化身嘛!

 

協調社的老社員們趁機催動陣圖,光繩緊緊地縮起,紛紛陷入他的皮膚裡,勒得他呼吸不順。

 

他眼神卻滿是嘲弄。

 

仰天長嘯,他一弓身便化為一巨大白狐,光繩紛紛斷裂彈開,站在陣圖邊的三人被強力彈出,重重地撞到牆邊。而阿葉則是早就放開了陣圖,所以並沒有受到反嗜。

 

阿葉自若地與巨大的白狐對望著。

 

牠有雙美麗的細長黑眸,瞳色幽黑如最純粹的黑曜石,牠純白的皮毛上隱約有金色的獸紋,神秘而高貴,牠的身後有一扇形般的華麗廣尾,微微捲曲如浪濤。

 

那白狐高傲地俯看著腳邊小小的人類牠是如此的高傲神貴,當牠的目光落到眾人身上時,沉重的壓力幾乎壓得眾人彎腰俯身。

 

努力扛著靈威,黛姬艱難的吐出訝語:「狐妖?」

 

白狐盯著腳不敬的小人兒,竟敢稱高貴的他為狐,不想活了?

 

阿葉似乎毫不在意身上加強的壓力,仍是淡淡說:「不是,是九尾靈狐,是聖獸來的。」

 

牠露出白牙,心情總算好一些:「總算有點見識。

 

阿葉慘笑:「您都是這樣壓著人的頭問問題的嗎?」他快受不住,阿葉默默壓下一口湧上喉頭的腥甜。

 

白狐看著這個臉色慘白一副就要暈倒的葉社長,想著若真的弄傷他還不好對石影交代。

 

牠便閉了閉眼,身型也縮小變化,一眨眼便變成了俊雅無濤的白袍男子,原本沉重的靈威也收了一半。

 

他振袍走到阿葉的面前,冷笑。「這種封魔陣對我或是石影都沒有效,你們太小看人了。」

 

「您就算不是石影老師,這陣子也承蒙您照顧了,對我們而言,您還是像是老師一樣的存在。我們只是想看看您的真面目。」

 

聽這話覺的很舒心,便將靈威都收了起來。

 

阿葉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您來到學府,是為了躲什麼人吧?還有順便照顧阿華學妹。」

 

「我要保護那個傢伙,不能讓她死掉。」天九抬起下巴說話,傲氣逼人,和原本扮演的石影全然不同。

 

阿葉垂下眼眸,整整衣袖,微笑道:「石影老師隨時會回來,如果您想要留在學府有個身份比較好……長夜漫漫,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還請阿華的大哥哥賞光在大廳裡喝杯茶,討論一下

 

接近的腳步聲出現在長廊裡,兩位少女終於趕到。

 

「快點!」夏默儘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仍是催促著拉著自己跑的室友。

 

阿華拉著夏默跑進練習場,便看到天九已經恢復原貌和葉社長對峙著,而另三位學長姐則是靠坐牆邊喘氣,三個人都面色慘白,明顯受了傷,阮商玲正在黛姬身旁倒水服侍她。

 

夏默在她身後深吸口氣「哇」了一聲:「超級大帥哥耶!」

 

阿華跑到阿秋學長旁邊,見他嘴角滲出血,想要探查他的狀況卻被他憤怒的用手撥開。

 

她轉頭向九尾狐:「九叔,您都幾歲的人了還跟一群小孩子計較。」

 

九天悶哼:「是他們先惹我的。」而且他也不知道人類這麼脆弱。

 

他看著在身旁像隻蒼蠅轉來轉去的嬌小少女,不耐煩的說:「看夠了沒?」

 

夏默狂熱道:「不夠,怎麼也看不夠,應該要將各個角度都拍下來膜拜,就算府花和府草榜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您的美麗。」

 

天九被稱讚的飄飄然,他雖然自戀,但在青丘他被二姐的艷色所遮掩,唯一認識的人類是阿華小朋友,對他也一點不會露出絲毫迷戀姿態。他曾幾何時被人如此稱讚,不禁沉迷在這樣的崇拜當中。

 

阮商玲也跟了上來,跟著夏默一起吹捧:「如果您到學府走一圈,一定會被人群淹沒,所有人都會爭相想要看您,太危險了,最好還是繼續待在這裡,我們會保護您的!」

 

兩位少女一個勁的讚美自己,九尾狐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

 

阿華見氣氛變的平和,知道不會再打起來了,便跑去拿藥箱來幫學長姐處理傷勢。

 

夏默和商玲在天九身旁如一對百靈鳥般,一唱一合,將自戀的九尾狐哄的很是開心,葉社長跟著建議他接下來以修學生的身分進入學府並加入協調社,兩位少女在旁搧風點火,說是會幫他弄個適合他的裝扮樣貌。

 

三人一狐就這麼聊了一晚,直至天亮時天九已經有了新的身分和形象。

 

(後記)

 

沒多久,玄學院多了一位名為胡悠的玄學士,一出現便擄獲了全學府癡兒怨女的心。

 

只不過那之後,每當天說起阿葉,便氣的直想跳腳。

 

那個小子以後肯定是奸商!他忿忿不平。

 

面對這位未來的奸商,他第一個錯誤就是一開始便說他要留下學府看著阿華。一開始就將底牌現出是商場大忌,但單純的九尾狐怎會知道?那是他走錯的第一步棋。

 

第二個錯誤是……他沒發現那個外表看起來很老實的社長阿葉,其實有著不折不扣陰謀家的潛質,狡滑商人的血統……他從此學會了重要的一課,外貌越是老實誠懇的人類就越奸狡。

 

於是在葉社長從容的運用著玗迴漸進的戰術,動之以情,曉以大義,將學院法及社團法都搬了出來,用最誠懇的態度向他剖析情勢,和夏默一搭一唱的將他誘入一個個的陷阱

 

他便莫名其妙地被賣給了協調社和某個叫錢鬼的傢伙,只是數錢的是他葉大社長,連一旁靜靜喝茶看帥哥的商玲都忍不住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他,天,尊貴的九尾狐,開始了學府中修學生的生活,當了協調社的最外勞,順便成為阿葉的哥哥錢鬼的新玩具。

 

而阿華再見舊人後,本來如灰燼般的靈魂被攪動了起來,露出底下的微微火光。

 

他的出現卻也讓阿華的學府生活開始有了些色彩變化,此為後話,且不表。

 

 

【謎樣的社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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