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的室友哪有這麼月光

我包著毛毯躲在對面寢室顫抖地抽泣，憐蛾點燈兩姊妹圍著我像是在安慰家暴婦。

五分鐘前我才從蟑螂大叔的肚子裡出來，也還好蟑螂大叔有些理智，儘管已經將我吞下腹卻還是又將我吐出來。但在蟑螂大叔的肚子裡滾了一圈，我想以後我都無法再看那部由他主演的電影，光想到Ｋ探長在他胃腸裡滾動的那一幕就會讓我發抖。

當我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滿身發著螢光的黏稠液體大塊大塊地滑落身下，我才剛將臉上的體液抹去，睜開眼睛便看到巨大的蟑螂頭湊在我面前很近的地方，搓著毛毛手歪頭看我。

我馬上尖叫並飛快地衝進黑屋裡，進來後還不忘將大門摔在我身後。

我就這樣拖著黏答答的身體回到寢室想先洗個熱水澡，但好死不死的，我才剛打開寢室的門就看到哈姆雷特抱著天殺的壞脾氣吉他在練琴。

我才剛張口想解釋這一身狼狽，哈姆雷特的濃眉一挑，他順手掏出手槍對著我開了兩槍，子彈剛好擦過我的耳朵打壞門框一角。

「我才剛打掃過，不准弄髒寢室。」

我抖擻著將門關上，這一整日的恐懼和不安終於在門外讓我嚎啕大哭。

或許是我的慘哭太大聲驚動憐蛾、點燈兩姊妹，她們好心的開門讓我進去她們的寢室，又拿了毛巾讓我包著坐在椅子上哭。

哇！我討厭外星人啦！！！

我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哭夠了總算覺得輕鬆許多，才剛抬起眼就看到讓我幾乎要奪門而出的東西！

在這對姊妹寢室的門上頭，釘著一張蟑螂怪的全身海報！！！（兩位黑衣人則是螞蟻大小的靠在他腳邊。後來聽憐蛾說這是MIB宇宙版的海報。）

我才剛像個彈簧跳起，門上就傳來敲門聲，點燈應聲開門迎進蟑螂大叔。

儘管大叔現在已經穿上人皮衣服變得人模人樣，我還是反射地縮到角落發抖。

大叔搓著手一臉歉意地望向我，但還沒能開口就被兩姊妹圍著遞上簽名板。

「我、我們是您的影迷，一、一直都不好意思打擾您，可、可以請您幫我們簽名嗎？」憐蛾紅著臉。

「您在電影裡的身材真好－－」點燈墊腳往大叔的領子裡瞄。

「能見到您本人，真是太榮幸了！」憐蛾小小聲地說道，難得久站終於還是頓的一聲坐到床邊，百多公斤的體重壓的床板發出哀嚎。

大叔不好意思地低頭，拉起憐蛾的手用嘴唇在她手背上碰了一下。

「能有機會見到您這樣的美人，才是我的榮幸哩。」

後來聽憐蛾和點燈說，大叔的猛男照已經熱銷到全宇宙，甚至拍完電影後還出了本搶手的寫真集。沒多久我甚至有緣一睹那本傳說中的蟑螂怪寫真集－－竟然是在安雅姬的飛行器裡做為她的珍貴蒐藏。

太好了，果然只有外星人才能理解外星人，我實在受不了這些人的審美觀！！！

「您沒有續拍電影第二部真是太可惜了。」憐蛾繼續偷偷對著大叔臉紅。

點燈則是很明顯的粉絲模式，對於偶像的一切都調查的鉅細靡遺 。

「聽說原本導演並不打算讓您退場，而是打算讓您在結尾時改邪歸正，然後您會在第二部裡化身為Ｃ探長當Ｊ探長的拍檔。但您婉拒了才會有現在版本的爆頭結尾。為什麼呢？」

「那個，因為……實在對Ｋ探長很抱歉……」大叔不好意思地抓頭：「為求逼真，Ｋ探長被我吞到肚子裡的鏡頭不是特效而是實際拍攝的。當時我必須將Ｋ探長和攝影機一起吞到肚子裡搖一搖再吐出來。因為一直抓不到導演要的效果所以ＮＧ很多回，最後Ｋ探長會失憶其實是因為驚嚇過度導致……」

偉哉Ｋ探長！我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受不了了，忍不住蹲在角落嘔吐。

蟑螂大叔不安地往我所在的角落望，點燈反而安慰他：「地球人看起來很脆弱可是怎麼踩都踩不死的喔，過兩天就又會活潑亂跳的。」

我抗議地瞪她一眼，憐蛾給我一個撫慰的微笑。但很快地，這對姊妹便忘了我的存在圍著大叔問他當時拍片的片廠實況。

後來我怎麼回到房間，我已經記不清楚，因為驚嚇過度我發了三天的高燒。

等我終於醒來，全身衣物已經被換成乾淨衣物，就連原本黏答答的頭髮也被洗得乾乾淨淨。

我還沒問，哈姆雷特就笑嘻嘻地邀功。

「你前幾天回來的時候髒兮兮的，是我幫你剝乾、洗淨和換衣服的喔！」

是了，哈姆雷特有件愛心主婦裙，只要穿上就會出現喜愛打掃的主婦特質……等、等等……倒帶一下，他幫我剝乾、洗淨和換衣服……

哈姆雷特繼續笑的眼彎彎：「我還幫你洗了你的ＯＯ和ＸＸ喔－－剛剛好對面的點燈進來探看你的情況，她說我的技術不錯。」

「她也看到了……」我應該先找個洞鑽還是先掐死這個白癡？

「嘛，點燈對地球男性的生理構造很有興趣，所以她就留下來全程看我幫你洗澡。」

「你們這些天殺的♣Ÿ✂✮❁☼♣！」我終於崩潰抓起角落的吉他往他的臉上砸。

◎ ◎

等我再次走進教授的研究室已經是一周後。

教授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樣，我想他大概以為我就像其他的學長姐一樣消失。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教授的學生裡見過外星人真面目的都撤退殆盡只剩兩位，一位是我，另一位呆瓜已經被賣到外星球去了。

我豁出去，一掌將剛印出的紙張拍在教授桌上：「我選好論文題目了。」

「What題目？」教授拿起那張紙念出上頭的文字：「『超級賽亞人的性別模式』？」

「超級賽亞人－－dragon ball z，that's interesting……」教授很明顯在忍笑：「你want to觀察你的room mate？」

從之前教授拿給我的果凍教材就可以猜想到教授熟知日本ACG，所以我相信他會懂我的意思。

我的室友－－哈姆雷特從美克絲星球上來的笨蛋王子，擁有那個邪惡階級的所有缺點，像是白癡、笨蛋然後還是白癡－－他變身後的真身和超級賽亞人差不多模樣，真是不公平，為什麼他變身後不是魔人普烏還讓我比較能夠心理平衡。

反正他對我不仁、我也對他不義，他觀察我將我當成是作業，那我觀察回去將他當成是我的題目也不吃虧。

「Good Marcus，放手去做。」教授笑得像隻狐狸，叫我的名字像是在叫隻狗一樣。

我不再理他直接回到研究室整理資料，一面思考要怎樣觀察哈姆雷特。

這樣看來，我應該要將研究室移到寢室，整天鎮守在黑屋裡跟室友大眼瞪小眼。

想清楚後，我將資料整理打包好帶回黑屋，回去的路上還買了一大包泡麵和乾糧，我下定決心和哈姆雷特以及我的論文長期抗戰。

還有我決定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唸三次「我討厭外星人」來加強鬥志。

我回到黑屋時正值傍晚，一進門卻發現奇怪的狀況。

所有寢室的門都敞開，從來沒見過的室友紛紛出現，我經過門內有幢幢人影的隔壁寢室時忍不住放輕腳步。

有什麼就要發生了，我的直覺讓我很緊張。

等我走過長廊到長廊的盡頭時，毫不意外的發現寢室的木門也是敞開，但讓我意外的卻是寢室裡聚了一群我想像不到的人。

憐蛾和點燈，一個坐在我的椅子上，另一個坐在我的桌子上，一看到我就笑吟吟地揮了揮手似乎才剛到。連安雅姬也站在門口貼著牆站，我以為她和哈姆雷特處不好，為什麼此時會出現在我的房裡。

安雅姬仍是冷冷的不太理人，低著頭望著掌心，好像正捧著什麼東西看。

而哈姆雷特則是和兩姊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我注意到了，他在態度上似乎對憐蛾特別優裕，儘管點燈才是窈窕美麗的那位。

「感、感謝您讓我們進來你的寢室……哈姆雷特殿下。」憐蛾似乎有些不自在，拉扯裙子想遮住肥肉層層疊疊的大腿。

「能有機會和您這樣的大美人同在一個屋簷下才是我的榮幸。」哈姆雷特色瞇瞇地盯著憐蛾裸露的大腿看，目光像是小狗看到火腿一樣不良。

點燈則坐在桌上踢著漂亮修長的美腿、眨著濃密的睫毛在一旁對著笨蛋王子微笑，可惜媚眼做給瞎子看，笨蛋王子持續對著足有百多公斤的姐姐憐蛾放電。

說實在的，點燈實在是個不下安雅姬的大美人，也難怪她有許多追求者追到黑屋前面癡癡的等她。最難得的是，經過我的推敲套話下我能確認這對姊妹都是用自己的真身而沒有「穿衣服」－－我絕對會受不了另一個美人在我的面前脫下人皮衣服露出真身的模樣。

但黑屋的人大多都憐蛾露出癡迷的目光，如果是哈姆雷特這個笨蛋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口味異常喜歡豐腴的類型也就算了。反而像點燈這樣的大美人都沒有人肯看上一眼，有時候這些外星人的審美觀讓我實在唏噓。

「發生什麼事情？」我走近正在交談的兩位。

「馬可仕君，今天是月光魚交配的日子。由於只有東邊的窗戶才曬的進月光，西邊寢室的人會來東邊寢室才不會錯過這樣的大日子，所以我們便來叨擾了。」

憐蛾率先解釋，她的話語柔和、不焦不躁，聲音也很好聽，和她交談向來都是很賞心的事情－－只要不看她那堆了三四層的下巴其實也頗悅目。

我還沒回答，哈姆雷特就搶在我面前回應：「那是我們的榮幸。」

「等等，什麼是月光魚？」我望向自家室友。

「就是現在停在你面前的那一隻、啊、游走了…… 」哈姆雷特遺憾地搖頭：「地球人的眼睛真不好使。」

「那是什麼？」我跟著大家的目光走，卻什麼都沒能看見。

「整個黑屋的人都可以看到也喜歡跟她們玩耍，就只有你看不到……」點燈同情地瞥了我一眼。

「可憐的地球人。」安雅姬也頗有同感地點頭。

這些外星人真是……非常顧人怨！！！

還好寢室裡還是有個溫柔的外星人。

「月光魚是某一屆學員帶來地球的寵物，來到黑屋後就繁衍並居住下來了。這種生物的原生地不明，由於月光魚容易飼養、適合當寵物，所以在十萬年前已經在宇宙間流行開來，在各個星球上從原本的外來種演化成適合當地居住條件的魚種。」憐蛾柔柔地向我解釋。

「任何星球只要有衛星、能夠接受月光照拂的區域都可以飼養月光魚。」

我摸摸下巴，興趣地問：「所以、月光魚是很容易入侵其他星球的外來種？就像是台灣的福壽螺一樣？」

「才不是呢！」點燈抗議：「月光魚雖然很容易適應不同星球的環境，但飼養上也有很嚴格的規矩，才不可能像是福壽螺或是外來雜草那樣取代原生種。」

憐蛾微笑：「應該說，整個台北區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只有黑屋這裡能夠飼養月光魚。」

「為什麼？」

「因為月光魚懼光，而地球的日光太強烈，而月光魚只要照射到陽光就會汽化。」

「所以黑屋才會將所有的窗子都釘死……可是剛剛你們又提到月光？」

「月光魚要靠著月光才能夠存活，她們的糧食就是月圓時的月光。但地球的月光還是太猛烈，只有一年一度圓月的光最弱的時候，我們才可以將窗戶打開讓月光照進黑屋。而月光魚會在這一日吸收足以讓他們再度過一年的養分，同時繁衍下一代。」

「正好今天是一整年來最適合月光魚繁衍的日子，而我們都不願錯過月光魚繁衍的機會，所以整個黑屋的人都會找東側的寢室湊熱鬧。」

點燈也道：「這天是黑屋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喔！」

「喔。」我也被她們沾染上些許興奮，但更多的卻是失落。

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追隨著她們的視線在虛空中追著流暢的軌跡，我感到自己在黑屋裡格格不入。

或許是我失望的表情太明顯，哈姆雷特從抽屜裡拿出一副眼鏡丟給我。

「這是那個愛打工的大叔要我交給你的，說是道歉禮物。」

難道是……可以讓我看見月光魚的寶物？

我大喜，馬上將眼鏡戴上卻只覺得有點暗，東看西望還是什麼奇怪的生物都看不見。

哈姆雷特看我的樣子便攤攤手：「還是看不見嗎？」

「可、可能要一點時間適應。」我賭氣不肯摘下眼鏡。

「差不多要開始了。」安雅姬出聲提醒。

哈姆雷特精神地挺腰跳起，兩姊妹也坐正對著窗戶露出期待的神情，我則是頹喪於自己仍是什麼都看不到。

哈姆雷特在桌邊不知按了什麼隱藏按鈕，我們寢室的遮窗簾便緩緩升起，我睜大眼看著這難得的一刻，畢竟黑屋只有今天晚上才會打開窗戶。

遮住窗戶的窗簾一開，斜射的月光透進房間裡，當難得的月光照射到房裡的空氣時便有了變化，我終於看見那個大家都看得到的東西了！

那是由月光織成的魚，透明的身體裡還看得到銀色的骨架，每尾足有半個手掌大，一小群在虛空中擺尾游動，難以形容的景象，美得讓我捨不得眨眼睛。

他們在我們的腳邊追逐遊戲，身上的鱗片反射點點星光。我從來都沒見過如此光彩奪目的生物，看得目不轉睛，第一次看到像是只生活在神話裡的生物出現在眼前，我莫名感到鼻子好酸。

照射著月光，這些魚隨著時間飽和月光越發光彩耀人，我看得目不轉睛，眼眶也默默地紅了。

「馬可仕君，你在哭嗎？」

哈姆雷特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吸著鼻子不讓鼻涕淌出來。

「地球人的淚腺真是發達，被從來沒有看過的生物嚇到哭了。」哈姆雷特回身掏藍皮筆記本就要做紀錄。

「去死啦！」我惱羞成怒將他的筆丟到一旁：「這個叫做感動！笨蛋！」

「為什麼感動會哭呢？我聽說地球人不管身體或者心靈受傷的時候，淚腺才會分泌液體。」連點燈也好奇了，一雙美目看得我分外不好意思。

「地球人的淚腺分泌的是眼睛的潤滑液，整體來說算是汗腺的變形，但不知道為什麼地球人的淚腺特別發達？我也對地球人淚腺的分泌規律有興趣。」

安雅姬在後頭涼涼的說，我背上就開始犯冷汗，女王這麼說通常就是惡夢的開端，下周的人體實驗一定是會讓我哭上整周的可怕實驗。

這時候反而最有sense的是憐蛾。

「有這樣的說法，地球人的眼淚和心相連，高興的時候、悲傷的時候，眼淚都會湧出，那是因為眼睛是靈魂之窗，於是也反映了情感的變化。」

「所以，馬可仕君這個叫做喜極而泣吧？」

憐蛾柔柔地問，我不自覺地點頭。

「我終於找回我的初衷……」

「初衷？」

「為什麼當初會想要研究♣Ÿ✂✮❁☼♣……」外星人，我在心裡加上註解。

「那種想要解謎、對未知很好奇的求知慾，我現在才又感覺到了，當初那份很單純的悸動。」

「我從小只要看到關於飛碟的書、ET的海報，我就會心跳加快，只要聽到X檔案的配樂就會心情膨湃。教授的書看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本書的回目都已經看到會背了，研究♣Ÿ✂✮❁☼♣文化是我的本命，我一直都是這麼深信著！」

「可是自從進了黑屋之後，我卻慢慢喪失鬥志，都是哈姆雷特的錯！」

但看到月光魚我深受震動，原來，人類的眼睛看不到的角落有這麼美麗、如此特殊的生物，我想要知道的更多！

我的眼界太低，教授的欺騙算什麼？和哈姆雷特這個笨蛋王子當室友又算的了什麼？！

「此時此刻，我才又找回原本想要深入未知、多知道世界一些。這個宇宙太廣大太遼闊了，我想要繼續研究♣Ÿ✂✮❁☼♣……文化。我決定好了，我要努力、奮鬥、救科學，我要……喂！你們有沒有在聽啊！」

我終於發現房裡根本沒有人在聽我訴說我的一腔熱血。

「繁殖結束，收工。」哈姆雷特將窗戶關上。

這時我才發現巴掌大的月光魚身旁都跟了一群小魚，我剛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竟然錯過了月光魚最重要的繁衍過程！

「牠、牠們是怎麼繁殖的？有人要跟我解釋一下嗎？」我哭喪著臉。

哈姆雷特拍拍我的肩膀：「你們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耳聞不如眼見』，馬可仕同志，耐心一點等明年吧。」

「誰跟你同志？」真受不了，哈姆雷特最近迷上對岸的連續劇，老是會用些奇怪的詞彙。

這時候月亮已經移到黑屋的上頭，當我走出寢室時注意到其他寢室都將門窗都關上，黑屋又回到原本的黑屋。

但我已經不是原本的我，我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 ◎

「教授，我要換題目！」

我將一疊紙在教授桌上，除了題目我連論文的研究方向和方式都訂好了。

「Marcus，What題目你要換？」

「月光魚的外來馴化過程。」

「Oh，月光魚！」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亮：「This 題目不好，我will想more適合的題目。」

「為什麼不好？」我困惑了。

「以前，我有studied月光魚，讓我找我的筆記……正好我要出本月光魚的書，Marcus幫我整理筆記。」

「教授要出和月光魚相關的書！請務必讓我拜讀您的筆記！」我搓著手：「是哪方面的呢？月光魚的生態？還是月光魚的繁殖模式？」

我的幸運值難得破表，這兩天竟然就像中了樂透一樣！

「……Wait……」

教授抓了抓禿頂，又在書架上翻了很久卻找不到他的筆記，最後答應我找到後會讓人送到黑屋給我。

走在回黑屋的路上，我的腦子裡仍是月光魚游動的模樣，我實在很羨慕黑屋裡的這些外星人可以那麼清楚的看見月光魚。

喜歡美麗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也難怪之前哈姆雷特會說地球人看不見月光魚好可憐。我很感謝大叔給我的眼鏡，那晚之後我只要戴著眼鏡便可以看得見這些外星魚的倩影，直覺得活著真好。

這麼說來，這些月光魚也是我的外星室友呢！

能夠看得到月光魚、接觸到多采多姿的外星文化，我實在很幸運也感到非常滿足。

剛進黑屋我就趕快將眼鏡戴上，毫無懸念地看到一小群月光魚從我面前悠悠地游過。

太－－幸－－福－－了！

我的視線跟著月光魚走，看他們繞著一位妙齡女子轉，而安雅姬攤著手心讓一隻月光魚歇著的畫面實在很迷人，月光魚亮起她精緻的印度臉孔和額上的紅點，我看著她恬靜的面容，突然感到一股悸動。

她側著頭看掌中的月光魚露出一個恬淡的笑靨，宛如古代的仕女捧花微笑，我看得無法移目。

原來這個女魔頭也有這樣的表情，月光魚果然是治癒人心的神物。

但是，為什麼她手掌上的那隻月光魚已經許久不動……不、已經翻白肚了啊！

安雅姬的微笑也越發難以琢磨，仔細看那根本就是掠食者對著就要入口的獵物所露出的冷笑！

她拎著不知是昏迷還是已經死去的月光魚，斜瞄了我一眼便款款上樓，我對著她離去的背影想呼叫卻叫不出聲音來。

最後跌跌撞撞地跑回寢室，我揪著哈姆雷特的領子口吃道：「安安安、安雅姬姬姬、抓抓抓、抓了一隻月月月、月光魚……」

啊！我這時才想起安雅姬是尾水母，水母抓魚吃本來就天經地義。

「嗚哇！怎麼辦！會被吃吃吃吃光的啦！」我都快哭了。

哈姆雷特沒聽懂我的話，他似乎心情很好。

「今天晚上馬可仕君想吃什麼？紅燒魚、清蒸魚還是一魚三吃？」他穿著圍裙，手裡還拿著菜鏟，笑得很開心。

「什、什麼？」

「馬可仕君不是很喜歡月光魚，所以我抓了一尾大隻的等下煮來吃喔！」

「什麼！」我驚的放開他衝到桌邊，菜板上一尾月光魚已經魚頭和魚身分離了！

「我喜歡不代表我就要吃掉啊！！！怎麼可以吃掉啦！他們現在是我的作業不可以吃！！！這麼美麗的生物你們怎麼可以喪心病狂的吃下去啊！！！」

我抓著哈姆雷特搖晃，哈姆雷特仍是端著帥氣的微笑。

「月光魚本來就是養來吃的，整間黑屋的人都愛吃月光魚要不然幹嘛要養？總之如果是作業那就太好了，晚上就一魚三吃吧！」

「你在說什麼我在說什麼？」我已經氣的語無倫次了，那尾菜板上的月光魚給我的打擊實在太大。

這些可惡的、焚琴煮鶴的外星人！

美好的月光魚啊！這些是應該只存在於夢境裡的生物，怎麼可以被煮來吃？！

突然有人敲響我們寢室的門，哈姆雷特擺脫我之後小跑著去開門，回來後手中多了一疊厚厚的資料夾。

「這是老頭子讓人拿來給你的，說是要給你整理的資料。」

我接過教授答應給我的資料，總算找回一點HP值，教授果然還是站在地球人這邊的！

我不再理會哈姆雷特，逕自坐在桌前翻閱教授的筆記。

但翻沒幾頁我便彷彿是目視梅杜莎而化成石頭無法動彈……

這、這根本就不是月光魚的研究筆記……這、這是教授蒐集的月光魚食譜，而教授要出的書原來是月光魚料理大全！

那麼美麗的外星生物、那麼特別的研究材料、我的論文題材……對於這些人卻只是食材罷了！

無法原諒！

可惡的外星人、可惡的地球人！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通通去死吧！！！！！


【我的室友哪有這麼月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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